玉珩不止帶唐玉箋看了人間,還帶她走過六界。
魔氣與化境把天地切成兩半,她看到便是現在分割後的天下。
風卷著灰燼撲到臉上,唐玉箋伸手去接,看著眼前的一切,恍惚中想到,自己的確是六界間的禍害
因為仔細回想起來,一樁樁一件件滅世之事,好像都與她脫不開乾係。
因為她的出現,那些有著滅世情結的人才有了七情六欲,又因為她的死亡……或是她在失憶時與他人有了肌膚之親,他們便陷入瘋狂,掀起無儘的災難。
“我是惡人……”她喃喃自語。
玉珩在一側垂眼看著唐玉箋,眼神溫柔包容。
他似乎總有種能夠洞穿唐玉箋心中所想的能力,即便她隻開口說這沒頭沒尾的四個字。
玉珩溫聲開口,“或許,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唐玉箋的睫毛微微顫動,她抬頭看著玉珩,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玉珩嘴角化開一點溫潤的笑意。
“或許我也不知小玉在想什麼,但我知道小玉不開心。”
唐玉箋沉默片刻,低聲問,“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會是哪樣?”
即便她自己也不相信,但還是想求一個解釋。
“一葉障目,不見天地。”
玉珩忽然轉了話鋒,掌心向上,握住唐玉箋的手,
“小玉可知,神界為何會消失嗎?”
唐玉箋輕輕搖頭,安靜地跟著他。
金光四起,眨眼之間,他們回到昆侖,站在巍峨的高山之巔,舉目望去。
腳下是殘垣斷壁,這裡曾經是神的居所,如今卻隻剩下一片廢墟,可儘管如此,也仍能從殘存的玉柱和高聳入雲的殘存殿宇中,窺見昔日神界的龐大與燦爛。
玉珩站在她身旁,輕聲開口,“因為當年神界,力量太過浩瀚。”
唐玉箋抬眼看向他,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說。
玉珩微微一笑,牽著她繼續說,“古神可以憑空造物,揮手化出山川大海,一念生出萬物生靈。”
“可以創造規則,綱紀乾坤。”
“分出日夜,序出春秋,定四時,立萬象法度。”
“天地間一切秩序,皆由神定,神意所鑄。”
唐玉箋忽然怔了怔。
莫名感覺到,玉珩口中說的神,和太一不聿在化境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念可改天地的模樣極為相似。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
玉珩忽而問,“依你所見,太一不聿執掌化境,不好在哪?”
唐玉箋抿唇,低聲說,“他太過隨心所欲,如果六界眾生歸他掌管,那萬事萬物就要受製於他的意誌之下。”
而太一不聿,是個隨心所欲之人。
不,或許更應該說,他是個瘋子。
他可以因為想看四季,而頃刻間讓春花開放,轉瞬間又降下暴雨。
他可以翻手之間改變天地,重塑山河,顛倒晝夜,隻是為因為想要困住某個人,又或是看什麼不順眼。
如果讓這樣的人執掌天地,四季會失序亂套,動蕩會生出無數災厄,而生命在他眼中,不過螻蟻塵埃,輕如鴻毛,他不在乎。
玉珩微微點頭,像是在讚同唐玉箋的疑慮,“所以太一不聿這樣的人,不適合掌管天地,他不能成神。”
這句話輕描淡寫,卻掩蓋不了太一不聿的恐怖實力。他早已占領了六界中的一半,甚至引動魔氣,一路攻上天宮。
如果不是唐玉箋回憶起一切,並讓太一不聿知道當年她並沒有拋棄他,或許此刻的六界早已被徹底顛覆,一切化為虛無。
太一不聿曾親口對她說過,他想與整個六界同歸於儘,摧毀一切後再重新製定天地法則,將世界推翻重組,建立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甚至計劃好了在一切重新來過之後,再將她召喚回來。
想到這裡,唐玉箋忽然一愣,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情緒。
難道,是自己一念之間,阻止了太一不聿滅世?
玉珩這次卻像沒有察覺到唐玉箋的異樣,隻是繼續問,“小玉,你可還記得榣山?”
唐玉箋回過神來,微微點頭。
不明白玉珩問這個的用意。
玉珩微微抬手,輕輕揮動,縮地成寸。
刹那間,唐玉箋腳下生出一片薄霧。
霧氣繚繞間,她隻覺得眼前一花,再回過神時,腳下已踏過萬裡山河。
她看著眼前薄霧繚繞的空山,微微有些遲疑。
“這裡是……霧隱山?”
玉珩讓她坐下,唐玉箋便望著山下的空穀,出神地坐在一塊石頭上,眼神有些空。
“天地萬物,自有衰榮的規律。”
玉珩的聲音像是山間清泉,他在她身邊與她同坐,側臉清冷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