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著鐵皮的木頭車輪轔轔壓過夯土道。
車篷上的銅鈴鐺,隨著前進有規律叮叮作響。
李主簿和嚴老大夫同乘一車,他活動一下久坐酸痛的腰:“老了,這才出雲武郡幾十裡,就有些受不住。”
李主簿挨過杖刑,哪怕秦瓔隔空給他丟了瑤草,依舊傷了腰骨。
包鐵皮的馬車沒有減震,官道路況也不好,李主簿隻覺得腰酸麻又痛。
他轉移注意力找嚴老大夫閒聊:“也不知平安留在雲武郡中如何了。”
嚴老大夫早看出他坐姿不對,翻找起隨身攜帶的藥箱,從裡頭找出貼膏藥來。
“放心吧,有你的舊友關照,徐潭走前也讓郡兵們留意,韓隊率還給了金餅,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即便他們走了,棄屍巷那些老弱還是能得關照的,平安那孩子乖巧又機靈,定然人如其名平安順遂。
“來,我給你貼膏藥。”嚴老大夫把膏藥在車廂的小炭爐上烤熱,給李主簿掀衣貼上。
熱膏藥一上背,李主簿立刻舒服地直起腰:“得省著點藥材,雲武郡距離雒陽整三十七個驛站,兩千多裡的距離,後邊更難熬。”
李主簿一邊說,一邊伸手夠靠墊。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下,車廂上掛著的銅鈴響了兩聲。
李主簿掀簾看,隻見前方一座土坯小城。
“到延昌了!”
李主簿話音落,韓烈驅馬走到馬車旁。
“二位,時間不早我們今夜在延昌落腳。”
出雲武郡後,周遭一片覆著雪的戈壁荒漠,方圓數十裡隻有這處可以落腳。
若是錯過了延昌,就得露宿荒漠。
以他們這支隊伍的配置,露宿等於尋死。
韓烈扯動韁繩,領著隊伍朝延昌城門去。
相比靠近赤霞地區的雲武郡城,延昌城土牆看著明顯破爛矮了很多。
將近黃昏,照理說應該有等待入城的人,但城門前竟一個人也沒有。
守城的官兵和小吏個個懶散無比,像是沒吃飽一樣沒骨頭一樣站著。
城門尉是個中年人,滿臉大胡子,正拄著木矛掏耳朵,看見韓烈來這才稍微打起點精神。
韓烈穿著身黑色厚袍子,雖是粗麻麵料但架不住韓烈賣相好,又看他腰間掛著的牌子,城門尉已然猜到他該是玉衡軍軍士。
他眼睛倏然一亮,隔老遠迎上來:“敢問閣下可是玉衡軍軍士?”
韓烈幾乎是看見這城門尉表情瞬間就知道,來事了。
這種直覺來源於他從小到大,各種作坊打黑工的經曆。
雖然不打算接私活耽誤時間,但韓烈是個有禮貌的,還是翻身下馬一拱手。
“某有公務在身,需入城休息一夜明早趕路,不知您有何要事?”
他話說得挺明白,他有公務,隻是入城暫住,明天清早就要走,沒時間停留。
城門尉也領悟到了他的意思,當下神情一苦:“若非有要事,實在不敢攔您車駕。”
城門尉一側身,引韓烈往城中去:“諸位先驗過傳引。”
一行人紛紛出示傳引和符信,韓烈則是在城門小吏處登記了軍牌。
馬車往城裡去時,照例要查驗,搜查到放著秦瓔裝臟人偶那輛時,韓烈一把攥住士兵的長矛。
“照例玉衡軍行動可不必查驗。”韓烈將車簾嚴實壓緊,“,這輛馬車不必驗,裡麵是某的任務目標。”
守城士兵都知道玉衡軍是做什麼的,心中猜測馬車裡不知是什麼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