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坨爛肉,被一頭畜生拎起來,扛在肩上。
思思蜷在那裡,雙手抱著頭,對突然闖入的強光和混亂毫無反應,隻是把自己縮得更緊,像一隻受驚過度的蟲子。
手電光掠過她,葛爺看都沒看一眼。
有人隨口問道,“這個呢?”
葛爺的聲音冰冷,“廢了,燒了乾淨,彆留痕跡。”
門在我眼前關上,我親眼看到思思被黑暗吞掉。
我被扛著,在狹窄、陡峭的樓梯上顛簸。
上麵的混亂更清晰了,女人的哭喊,男人的怒吼,東西被撞翻的聲音,還有越來越近的警笛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空氣裡有煙味,焦糊味,越來越濃。
衝上一樓,我看到原本“雅致”的書院此刻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字畫撕毀,珍貴的茶具、古箏摔得粉碎。
火光在遠處的窗戶上跳動,他們放了火,濃煙滾滾,嗆得人咳嗽。
我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咧起,笑了......
虛假的彩色終於被燒成灰燼,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在這片焦黑的廢墟上,看到它真正的底色!
那是發爛發臭的黑色!
零星有槍聲響起,尖銳刺耳,引起更大的尖叫和奔逃。
我卻覺得是難得的狂歡......
我被塞進一輛麵包車,車裡已經擠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女孩,應該都是被徹底洗腦的“上品”,我看到了珊珊。
車門“砰”地關上,車身猛地啟動,劇烈顛簸起來,顯然是在慌不擇路地逃竄。
車窗貼著深色的膜,但透過縫隙,我還是能看到外麵閃過的混亂......
晃動的藍紅色警燈,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
警車攔路,車子猛地一個急刹,我差點從座位上滾下去。
“操!這裡怎麼還有條子!”司機怒罵。
葛爺搖下車窗,罵了一句,突然伸手,把我從後座猛地拽到窗邊,同時,一把短刀橫在了我的脖子上。
“小子!這麼年輕,警校剛畢業的吧!”葛爺衝窗外那個年輕的警察吼道,“夠聰明啊!竟然在這裡堵我們!
把槍放下!否則我就宰了她!”
我被抓著頭發仰起頭,看清了那個一人一車攔路的警察。
真的很年輕,大概二十出頭。
他舉著槍,雙手握槍姿勢很標準,但槍口卻在微顫,是他的手在抖。
他的眼神裡有緊張,有憤怒,還有一種近乎固執的堅持。
他死死盯著葛爺,或者說,盯著葛爺手裡的我。
“彆動!你們走不了的!”他的聲音清亮,因為用力有些變調,“方榮那個混蛋在哪裡!”
他在找“方拐子”?那個在火車站“撿”走我的人販子?
葛爺手上用力,刀刃陷進我脖子幾分,刺痛傳來,但我沒吭聲。
“小子!你要找方拐子,走錯地方了!快滾開!不然她就沒命了!”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手在抖的年輕警察。
一股混雜著絕望和憤怒的複雜情緒猛地衝上頭頂。
我這條早就該爛掉的命,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我用儘全身力氣,嘶啞地朝著他喊,脖子上的刀刃隨著我的動作割得更深,“彆放過他們!開槍!我死了也沒關係!”
“你給老子閉嘴!”葛爺怒吼,手臂猛地勒緊我的脖子,幾乎讓我窒息。
他又衝著那警察吼,聲音帶著窮途末路的瘋狂,“小子!你是警察!難道要見死不救嗎?
你看看後麵!火裡還有好幾個女孩都還活著!
她們被關在地底下,你再不去的話,肯定沒救了!
你是要逼我在你麵前殺人,還是抓緊時間去救人?你自己選吧!”
年輕的警察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熊熊燃燒的建築。
火光映紅了他的臉,也映亮了他眼中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