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交彙蕩起的漣漪還未儘散,一道身影似緩實疾,滌蕩開斷斷續續的殘時,現身的無聲無息。
來人一襲玄色雲紋道袍加身,好似將萬裡無雲的重霄晴空裁剪為衣,氣象高邈難言。
僅是立身不動,便若磅礴山嶽崔嵬,威勢沉凝,壓的周遭時序紊亂,錯亂奔騰起來。
“霄…霄漢道君?”
陸傾桉見了這道身影,眼前的景象隨之光怪陸離了起來。
說來也怪,明明拔除靈脈,修為儘喪,成了所謂的凡人,但對於大道的感悟,陸傾桉卻遠勝往昔。
但在此刻,這份靈敏成了負累。
時間,在她的感知中,像是一麵被鑿碎的寶鑒,鏡麵崩裂成不計其數的碎片,散落著,折射出迥然不同的光景。
這些折射出的時間彼此疊壓,原本互不相乾,隨著霄漢道君的出現,因其位格太過崇高,不受殘時影響,反倒好似一枚投入死水中的沉石,石自不動,水麵已是漣漪圈圈,再難平複。
須臾之間,諸多光景疊合到了極點。
陸傾桉便同時窺見了不止一個霄漢道君的身影。
有的才將將踏入洞天;有的正與她交談,言語溫和;有的則已然揮袖,將她送離此界……
不,不是有無數個霄漢道君!
而是不同時間的自己,看到了同一個霄漢道君……
陸傾桉心頭驀然明悟了什麼,可一齊的,神思卻要被這無窮無儘的疊影撕扯開來。
就連聲音,也像被困在了重疊的時間之中,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隻能怔然望去。
“放心,一切都在你師尊的預料之中。”
霄漢道君看著愣神的陸傾桉,微微頷首,言語沉穩,自有安定人心之力。
“我會送你回到進來的地方,出去後,不要念及此處,否則因果不能斷絕。”
前後兩句話語從不同時間傳來,難分先後,卻在同一刹那,被陸傾桉完整聽見。
隨後,她眼前的萬千光景倏爾合一!
待她回過神來,人已然回到了進入洞天的泗水之畔,耳邊水聲潺潺,恍若隔世。
而在那滾滾蕩蕩,重疊交錯的光陰長河之中,一並被裹挾送出的,還有賈泉與鐘沐……
“呱!補藥啊!我還沒瞧夠呢!”
鐘沐陵高舉著留影石,蛙吟之聲肝腸寸斷,猶想要作死掙紮一二,當一個合格的嗜血觀眾。
但彆說人了,就連聲音,都被霄漢道君講究的丟了回去。
也正是在此刻同時,一道又一道目光堪破了去與回的微妙,再次落向了玄牝交泰天。
比起早先霽雪與夢鄉相爭,天狐黑龍在旁慫恿時的看熱鬨不同,那時縱然聲勢浩大,說到底,終究不過是祂們幾位之間的私怨與舊賬。
但如今,那種難以言說,卻又真實不虛的時間氣息……卻讓祂們不再能安然抱有圍觀的心態。
“此事,多半已非意氣之爭那麼簡單了……”
“莫不是天狐元君早先便察覺不妥,借機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