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林間尋覓,西勒諾斯。”
“什麼是對人最好、最美妙的東西?”
“他說,是從未降生的空白!”
“我望向它來,關乎一切的,生的巨環。”
“你的雙手合圍成圓,宣判。”
“最後可塑的白日,曆史消逝的黃昏。”
“世界嗬!頭吞食著腳,足抵著鼻尖。”
“人嗬!棲居於大地,等待天空沉墜。”
“昨日轉向明日,明日成為昨日。”
“雨幕之下,誰將泯沒——”
“又有誰會獲得那永恒的幸福,無上的恩賜”
“——那不複存在的虛無?”
“多麼動人的朗誦,齊格琳德小姐。”
海因裡希抬手虛扶了扶胸前的絲巾,指節輕觸過絲質的紋路,目光溫和地望向伊索爾德。
“我可憐的摯友齊格蒙德,他已然回歸到了那虛無處。”
他微微垂眸,就連聲音沉了幾分。
“朋友們,歡迎你們來到這場沙龍,為我們亡去的英雄落淚。”
“他正直、高尚、關懷同胞!”
他猛地抬眼,將雙手收束在自己的胸口,高聲地稱頌讓場內的私語瞬間消弭。
“在離去前,他還在為黃金島上的同胞擔憂,奔走,創作了諸多優美的詩歌和繪畫。”
“隻可惜,那場大火焚儘了所有,隻餘下斷壁殘垣,以及——《拯救》。”
他的手緩緩抬起,食指指向身後展架上那幅被絨布半掩的畫作,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們曾處於一個進步的黃金時代。”
他收回手,掌心向上攤開,仿佛托著那段璀璨的過往。
“我們相信,啟蒙將掃清曆史的蒙昧,帶我們步入拯救的天國。”
“神秘學家和人類的界限將被消除,”
他向前邁出半步,雙臂微張,做出相擁的姿態,目光掃過台下每一張麵孔。
“在維也納這座開明、包容的城市,我們將手拉著手,背靠著背,像我們剛來到世界上那樣親密無間。”
“世界嗬!”
他突然攥緊拳頭,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聲音裡裹著難以抑製的悲愴。
“頭吞食著腳,足抵著鼻尖。”
“但如今,神秘學家的生存空間正被壓縮、搶占。”
他的手指一根根鬆開,緩緩垂下,像是無力承載這沉重的現實。
“我們渴望用自己的語言發聲,結果卻是在自己的國家成為異鄉人。”
“因此我們決定將齊格蒙德的遺作展出。”
他重新直起身,雙手按在講台兩側,脊背挺得筆直。
“並不僅僅是為了紀念死者——”
他稍作停頓,而後猛地揚高聲調,手臂再次揚起,指向天花板的穹頂:
“更是為了紀念他的精神,他對同胞最深切的關懷,以及對時代最悲愴的詰問。”
人們禮貌地點著頭,部分女士開始啜泣。
“不要悲傷!朋友們!”
他猛地抬手,掌心朝下用力按了按,聲音鏗鏘有力,瞬間壓下場內的低泣。
“他為我們留下了萊茵的黃金!”
話音未落,他手臂高高揚起,指尖直指前方,目光銳利如炬,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們將用畫展所募資金成立一個委員會。”
他收回手,雙手握拳放在胸前,身體微微前傾,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用以改善未登記神秘學家的處境!”
“維也納最年輕、最傑出的女歌劇演員,西奧菲爾的胞妹,伊索爾德小姐——”
他緩緩側過身,掌心朝側後方優雅地一引,姿態從容而鄭重,聲音陡然放緩,帶著恰到好處的敬意。
“會為我們介紹具體事宜。”
掌聲中,海因裡希微微欠身,將舞台留給真正的主角。
伊索爾德微微頷首,輕盈地邁出一步。
可是當她真的站在眾人麵前,站在兄長的那幅畫作之下,驟然的壓力忽然襲向她。
眼前那些被焚燒殆儘的畫作似是活了過來,映出那個被火光吞噬的夜晚,以及那死死掐住她的雙手。
砰!
如同被槍擊之後眩暈,伊索爾德倒下去了,再一次在眾人麵前昏倒。
不過這次的昏倒,在她倒地之前,一隻手輕輕地、穩穩地托住她的身體。
“深呼吸,伊索爾德小姐,頭暈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