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福瑞正被眼前的劇變驚得不知所措,猛然回頭,竟看到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熟悉身影……
他的師父,丘山!
老者悄無聲息地立在門廊陰影下,身形乾瘦,卻如一柄斂於鞘中的古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他目光如電,直接鎖定了狂笑的白英,對於重傷瀕死的司藤和一旁氣息大變的蘇寧,隻是漠然一瞥。
“妖孽,苟延殘喘至今,也該徹底了結了。”丘山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白英雖驚不亂,厲嘯一聲,周身殘餘妖力爆發,化作數道淩厲藤鞭抽向丘山!
然而,她剛剛遭受重創,力量十不存一,丘山雖風燭殘年,但一身精純的懸門修為卻愈發老辣。
他步踏罡鬥,袖袍揮動間便輕易化解了攻勢,指訣一引,廳堂內驟然風雷之聲大作!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敕!”
耀眼的白光瞬間充斥整個空間,一道粗如兒臂的熾烈天雷自虛空中被引落,帶著誅滅一切邪祟的煌煌天威,直劈白英天靈蓋!
這一擊若中,白英必將神魂俱滅!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竟比閃電更快,猛地從旁側竄出,毅然決然地擋在了白英與天雷之間!
是蘇寧!
他不知何時已從深沉的打坐中蘇醒,周身氣息洶湧澎湃,與以往截然不同。
硬抗天雷的瞬間,他體表浮現出淡淡的光暈,竟將那狂暴的雷力生生承受了下來,雖然衣衫碎裂,嘴角溢血,身形卻巋然不動!
他已不完全是人類之軀,更是踏入了練氣五層境界的低階修仙者,肉身與靈力的強度遠超凡人想象!
“丘山道長,得饒人處且饒人!”蘇寧抹去嘴角血跡,眼神銳利,再無往日溫和。
丘山渾濁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真正的詫異,但旋即被更深的冷厲取代:“哼,與苅族為伍,自甘墮落!今日便連同你一並清理門戶!”
話音未落,丘山指訣再變,更強大的法力波動席卷開來。
蘇寧毫不畏懼,深吸一口氣,腦海中《乾坤和合訣》的法術篇章飛速流轉。
他生澀卻迅猛地抬手結印……
“火炎,起!”一團熾熱的火球憑空生成,呼嘯著砸向丘山。
丘山拂袖震散火球,卻見蘇寧指訣再變!
“地脈,凝!”數根尖銳的土錐猛地從丘山腳下刺出!
丘山騰挪閃避,身形略顯狼狽,蘇寧的攻擊卻如潮水般接踵而至!
“寒冰,封!”一股極寒之氣彌漫,試圖延緩丘山的動作。
火球術、土錐術、冰封術……
各種低階法術在蘇寧手中雖顯稚嫩,卻因《乾坤和合訣》的玄妙和他體內充沛的靈力而威力不凡,更是層出不窮,毫無規律可言。
丘山越打越是心驚,他一身精純的懸門術法講究章法套路,何曾見過這般毫無章法、卻又簡單粗暴的法術連轟?
一時間竟被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逼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他一直未曾放在眼裡、看似普通的小角色,竟在不知不覺中擁有了如此詭異而強大的力量!
“哼!小輩找死。”
“呸!老狗,你還真是冥頑不靈。”
……
看到這個反派丘山竟然是如此的冥頑不靈,蘇寧也是徹底被激出了真火。
廳堂內法力激蕩,蘇寧與丘山對峙正酣……
一旁的顏福瑞眼見師父殺意決絕,心中天人交戰,最終一咬牙,猛地衝至兩人中間,張開雙臂奮力阻攔!
“師父!蘇兄弟!彆再打了!”他聲音帶著哭腔,試圖平息這場突如其來的死鬥。
三人一時僵持不下,靈力與殺氣在空氣中劇烈碰撞。
誰也沒有料到,原本重傷萎靡、被眾人忽略的白英,眼中竟驟然掠過一絲狠戾與狡黠!
她趁此良機,猛地暴起,用儘最後殘餘的妖力,卷起地上氣息奄奄的司藤,化作一道暗淡的流光,朝著洞開的窗口急遁而去!
“不好!”“站住!”
蘇寧與顏福瑞幾乎同時驚覺,下意識地同時出手,並非追擊白英,而是猛地合力攔住了欲要暴起追殺的丘山!
就這電光火石間的阻滯,白英與司藤的身影已徹底消失在窗外濃重的夜色之中。
“混賬!”丘山勃然大怒,袖袍一甩,一股巨力直接將攔路的顏福瑞掀飛出去,重重撞在牆上。
恰在此時,蒼鴻在王乾坤的攙扶下踉蹌衝出。
老會長麵色慘白,卻強撐著虛弱的身軀,擋在丘山麵前,聲音悲愴卻堅定:“丘山前輩!求您高抬貴手!司藤小姐雖為苅族,卻從未濫殺無辜,甚至屢有善舉!懸門正道,豈能不分善惡,一味誅滅啊?!”
他為表決心,竟顫巍巍地取出代表會長身份的令牌,毅然擲於地上:“若您肯放過她,我蒼鴻……願即刻卸下懸劍洞掌門及協會會長之位,奉您為懸門正宗,唯您馬首是瞻!”
然而,丘山隻是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令牌,眼中儘是譏誚與不屑,仿佛在看一件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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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門正宗?會長?”他嗤笑一聲,乾瘦的身軀裡爆發出狂傲至極的氣息,“時至今日,爾等碌碌之輩,早已玷汙了懸門二字!普天之下,唯有我丘山一人,所行方是正道!唯有我之力,才配稱玄門正宗!你們……也配與我談條件?”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掠過蒼鴻與王乾坤,絲毫未做停留,徑直朝著白英與司藤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隻留下滿室狼藉與麵麵相覷、心如死灰的眾人。
……
意識自深沉的黑暗與劇痛中緩緩浮起。
司藤艱難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枝椏交錯的樹冠,以及透過葉片灑下的、冰冷稀薄的月光。
她發現自己正無力地靠在一棵古樹的虯根旁,身旁,是同樣氣息微弱、麵色蒼白的白英。
爻水的毒性仍在體內肆虐,阻止著傷口的愈合,蠶食著她所剩無幾的力量。
夜風穿過林間,帶來刺骨的寒意。
司藤側過頭,看著身邊這個與她容顏相似、卻走向截然不同命運的“自己”,唇邊泛起一絲極淡卻通透的笑意。
“現在想來,從前的我,真是單純得可笑。”她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一心隻想掙脫束縛,獲得自由。不願談情,不肯懂愛,覺得那是世間最無用、最徒增煩惱的東西。”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時光,落在了那個曾教會她識字、給予她短暫溫暖又帶來徹骨寒意的邵琰寬身上,最終,卻定格在另一個身影上。
“直到……遇到了蘇寧。”提及這個名字時,她的語氣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看他明明怕得要死,卻還一次次跟在我身邊;看他想儘一切法子的哄我開心,帶我見識這個陌生的時代……我才忽然有些明白了,也才真正……看開了。”
她緩緩地,向身旁的白英伸出了手。
手掌因失血而蒼白,卻穩穩定在空中。
“怎麼?你是在向我炫耀嗎?”
“爻水已深入我髓,我無法再與你合二為一,重歸完整了。”司藤坦然地說出事實,眼神清亮而堅定,“但丘山轉眼即至。他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一個。眼下,唯有將你我殘存之力暫時融合,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白英猛地抬頭,猩紅的眼中交織著震驚、複雜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她看著司藤那雙不再冰冷、充滿了然與決絕的眼睛,又看向那隻邀請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