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魚這趟來是為了請小姐回張家。
他摘下悶熱的軍帽,城郊城內兩頭跑軍裝內襯早已濕透,在書房門口停了兩息稍作整理才進屋。
屋內彌漫著一股清甜果香,令人心曠神怡。
這間書房更注重實用性,窗外樹冠遮陽不遮光,碧色琉璃窗嵌在窄綠邊框內,半敞著的框景是窗外幾枝微微顫動的白玉蘭。
以窗戶為中軸線,書房左邊是畫案右邊是防蟲防蛀的檀木書架。
小姐就坐在書桌後,眼神微垂,側身對著他。
長發半挽,素淨著一張臉,她低頭在寫字,碎金點綴在濃密睫毛上,瑩潤如荔枝的側臉加上一身書卷氣連日光也恬淡清透。
書桌邊緣放著切成塊的西瓜、哈密瓜和作為點綴的櫻桃,還有一小碗酸奶。
夏風將鬢邊碎發吹亂,她隨手撩過耳後,好像那風裹挾著的是山澗涼意與霧氣,整個過程沒有一絲浮躁,輕輕潤潤。
張小魚腳步放緩,突然窗外飛來一隻藍豆娘停在她的筆杆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適時開口:“小姐。”
越明珠扭頭,看見張小魚她眼睛一亮,“是你啊,我正寫備忘錄,寫完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上麵記錄著她準備帶走的東西。
張小魚見畫案邊緣有本書快掉出來了,空白處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注釋,他將書合攏往裡放好,又在一旁擱下自己手中的軍帽。
“不急,小姐準備好我再叫人來搬。”
外麵走廊,張小樓好笑地揉了揉耳朵。
整句話是沒什麼不對,公事公辦,就是這個語調輕輕怎麼聽怎麼彆扭。
在越明珠的認知裡,張小魚做人做事鬆弛有度,既開得起玩笑也擔得起責任,金大腿交給他的任務從來就沒聽說過辦砸了的。
他身上有其他小張們好玩兒的一麵,也有其他小張沒有的穩重、堅毅。
輕輕呼氣將筆杆上的豆娘吹走,她起身一一點出安置在角落的黃花梨木箱,“這是我收到的書信,記得先搬這個,其他的都可以往後再放放。”
光是擺出來的就有五箱之多。
這裡麵大部分是陳皮寫給她的信,其中僅有兩箱來自筆友,金大腿的不在裡麵,一是他的家書難得收到一次不是很多,二是她回張家一般會順手帶回去。
陳皮就不一樣了,剛入學那會兒時常寫厚厚一遝送來。
等他字能寫小寫好了,越明珠就讓他換回好紙,不然紙張太差不耐保存很容易粘連、破損。後來送了他鋼筆讓他學硬筆字又給他送去許多自己去紙莊特意定製的白皮紙,否則他老撿最貴的買。
“好。”張小魚點頭應聲,不經意地說:“樓下鋼琴要搬嗎?我記得上回吃飯時小姐提過家裡的鋼琴不如這架彈著流暢?”
越明珠樂不可支:“那是我心情不好胡謅的,不用搬,留在這裡吧。”
捧珠和女傭在房間處理衣物,校服她每年都有裁新衣,經常一學期換好幾件,鞋子也是,剩下不穿了的全部可以捐出去。
房子雖然不住,但是需要人打理,從書房轉到樓下又轉到閣樓,絮絮叨叨交代了好多事情,張小魚一應一答,耐心極佳,凡是她指過的物件通通記在心裡,不見半分敷衍。
越明珠放心了,也不再糾結,索性叫上捧珠同他回了張家。
張小樓:“……”
當天夜裡她還在睡覺該搬的東西就被儘數搬回張家了,吃早餐的時候管家告訴她信箱放在書房,按照公館那邊的順序擺放。
負責這一切的張小魚事了拂衣去,天沒亮就出城忙正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