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寒本已收回目光,準備像繞過一堆垃圾般漠然走開。
這城市陰暗的角落裡,每天都有太多類似的流浪漢或受害者,他的心早已冷硬如鐵,沒有多餘的同情可以施舍。
然而,就在他腳步將動未動的刹那,那蜷縮的人似乎被巷口的光線變化或是他存在的氣場所驚動,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淩亂、沾著汙漬的發絲間,一雙眼睛怯生生地望了過來。
就在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江雲寒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攥緊了!
一種莫名的、尖銳的熟悉感穿透了他冰封的心防。
他離開的腳步徹底停滯了。
猶豫隻在瞬息之間,江雲寒做出了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舉動。
他朝那個身影走了過去。
他的靠近顯然讓那人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對方猛地向後縮去,眼神裡滿是警惕。
江雲寒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他看著對方那戒備的模樣,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然後蹲了下來,試圖與對方平視,以減少壓迫感。
但那人依舊抖得厲害,根本不敢與他對視,隻是拚命地把臉往膝蓋裡埋。
江雲寒抿了抿唇。他想起購物袋裡剛買的麵包和牛奶。
他動作緩慢地將袋子打開,拿出了那個柔軟的奶香麵包,遞到對方麵前。
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但刻意放低放緩了些:“想吃嗎?”
那人抬眼打量江雲寒,似乎是在審視對方。
江雲寒極有耐心地舉著麵包,沒有催促,也沒有再靠近。
他就那樣維持著遞出的姿勢,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隻有目光冷靜地觀察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反應。
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或許是饑餓最終戰勝了恐懼,那人伸出了手。
趁著他低頭吃東西,防備心降低的這一刻,江雲寒不動聲色地稍稍挪近了一點。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那低垂的、被亂發覆蓋的側臉。
一陣微風吹過,稍稍撩起了那人額前幾縷糾結的發絲。
江雲寒的心臟猛地一跳!
而眼前這人,帶著一種未經過多雕琢的、近乎原始的俊美。
江雲寒心想:不是哥哥的樣子。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心臟會跳得如此失序?為什麼給我一種哥哥的感覺。
江雲寒呼吸一滯。
理智在瘋狂叫囂,告訴他這不可能,哥哥已經死了三年,屍骨無存,眼前這人不過是個陌生的人。
可是靈魂卻在劇烈地顫抖、呐喊,用一種超越視覺、超越邏輯的方式,在拚命地告知他——這個人,很重要!非常重要!
江雲寒僵在原地,握著購物袋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他死死地盯著那張陌生的、英俊的、卻給他帶來翻天覆地般情緒衝擊的臉,冰封了三年的心湖,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無法控製的裂痕。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用一種自己都未察覺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的聲音,低聲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聽到江雲寒的問話,他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用帶著點沙啞的聲音反問:
“在問彆人名字之前你不應該先自我介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