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黎坐在沙發上,內心的念頭反複拉扯。
江雲寒剛才那句低落的問話和乾脆離開的背影,像一根小刺紮在他心裡。
他明明沒有討厭,卻好像讓對方誤會了。
是不是……該道歉?至少解釋清楚?
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他失憶了,對一切都充滿警惕,卻要為一個認識不到兩天、思維迥異、還強行給他安上“男朋友”身份的少年的情緒而煩惱?
可一想到江雲寒可能因此而生悶氣,甚至像剛才那樣刻意疏遠,池黎心裡就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算了,就當是……為對方收留並照顧受傷的自己而表示一點基本的友善吧。
說服自己後,池黎站起身,走向浴室。門內水聲已經停了,但人還沒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抬手,準備輕輕敲一下門,或者就隔著門板說點什麼。
“江雲寒,我……”他剛開口,聲音還有些不自然。
“哢噠。”
就在他吐出第一個音節的瞬間,浴室的門毫無預兆地從裡麵被拉開了。
氤氳的水汽夾雜著沐浴露的清香撲麵而來。
江雲寒站在門口,身上隻裹著一條浴巾,露出線條流暢的鎖骨和白皙的胸膛,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水,水珠順著脖頸滑落,沒入浴巾邊緣。
他的臉頰被熱氣蒸得有些泛紅,眼神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直直地看著近在咫尺、正舉著手、表情僵住的池黎。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
“……你?”江雲寒先回過神來,眨了眨眼,濕漉漉的睫毛顯得格外纖長。
他抬手隨意地擦了擦順著下頜滑落的水珠,目光落在池黎臉上,帶著詢問,“你有話對我說?”
他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已經恢複了常態,聽不出剛才那種隱約的低落,但眼神裡卻多了一絲探究。
池黎被他這副樣子和突如其來的“坦誠相見”弄得大腦一片空白,剛才準備好的說辭瞬間忘得一乾二淨。
他猛地移開視線,不敢去看那片泛著水光的白皙皮膚,耳根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熱。
“我……”他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在那雙清澈眼眸的注視下,之前想好的道歉和解釋忽然變得難以啟齒。
他猶豫了幾秒,最終,在江雲寒耐心的等待中,搖了搖頭,“……沒有。”
江雲寒顯然沒有相信。
他微微歪頭,濕發上的水珠隨著動作滴落,他看著池黎明顯躲閃的眼神和發紅的耳朵,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敷衍的追問:“真的沒話對我說?”
池黎:“……”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逼到了牆角。說有?說什麼?說自己不是討厭他?那剛才為什麼反應那麼大?說抱歉?又好像很奇怪……
看著池黎啞口無言、一臉窘迫的樣子,江雲寒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情緒,像是了然,但他沒有繼續追問。
他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側身從池黎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微涼濕潤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