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背風處更冷,薄霧貼在皮膚上像一層膜。
路口兩撥人對成弧,腳下全是碎石,鞋底一滑就會倒。
張小斌站在彎位,肩膀微斜,視線壓住最躁的那個。
夜裡風聲像獸,他讓呼吸降到最慢。
第一聲硬碰還是撞上了。
對麵有人掄起木棍,動作虛大,力氣卻狠。
韓自南一記格擋把木棍挑飛,木棍落地翻了三圈。
那人愣住半秒,背後的幫手卻已經衝上來。
羅景驥從側翼合進,兩步拉開人縫。
他不喊口號,隻用手背向下的動作讓人退半步。
彎位開出一條線,貨袋被拖到中間當阻隔。
火氣順著那道線往下泄。
最凶的那個一看不占理,想從坡側繞。
碎石在鞋下劈裡啪啦滾,身子卻還在往上竄。
張小斌腳尖一擋,肩胛微沉,把人撞回原地。
對方抬頭,眼神裡那點狠慢慢散了。
人群後麵傳來幾聲粗氣,是帶車來的年輕人。
他們盯著路中間那些礦袋,眼睛發紅。
張小斌把手抬起,示意把礦袋暫時堆成牆,先把人分開。
牆一立起來,場子就不再亂跳。
顧成業從山側下來,手裡拎著一隻破安全帽。
他看了一圈,先把兩處滑坡點用舊輪胎壓住,免得人再摔。
又把兩根老木樁挪到彎位外沿,擋住最險的口子。
這些動靜不大,卻把危險按了下去。
兩撥人裡有人還在罵,嘴上不肯鬆。
韓自南看了看天色,抬手,五指並攏往下按。
十幾名隊員像影子一樣落位,把最前排的三個人替換出去。
替下的人一坐到石頭上,胸口的氣就慢慢平了。
李一凡沒有站到場上,他在坡下的車邊看表。
通聯裡傳來幾句短話,都是動作,沒一個形容。
他隻回一聲收到,節拍往前壓半格。
山風擦過臉頰,像刀又像水。
那邊忽然有人撲向貨袋,要搶下一包往低處扔。
羅景驥一個跨步,半身擋住去路。
兩人短促相撞,沉悶的聲響在彎位回蕩。
他手腕一扣,把人的肩胛帶回正位。
張小斌注意到人群右側有一個老鄉,提著一小袋包穀。
老鄉的眼睛很亮,卻不說話。
他把袋子遞到最先放下木棍的年輕人手裡。
年輕人低頭點了一下,手指抖了抖才接過。
情緒最硬的兩個終於露出後腳跟。
他們目光不時往背鄉小道看,像在等誰。
韓自南發了一個短訊,林帶伏擊點立刻換位。
幾秒之後,坡下傳來輕響,遠處有人影退了回去。
衝突不再上頭,開始變成對話。
唐濟川把兩名領頭的帶到旁邊,拿出白紙黑字。
錢從哪收,車從哪來,誰給的指揮,這些字冷冷摁在紙上。
兩人喉結上下動,一開始彆擰,後來眼神往下垂。
一名年輕工人蹲在路邊,腳背磨破了皮。
顧成業蹲下,撕一條舊繃帶,把鞋帶換緊。
他沒問多餘的話,隻把水遞到對方手裡。
那一下穩住了人心,比任何訓話有用。
山脊另一端有動靜。
無人機回傳的熱圖上,碼頭背麵的暗室又出現溫差。
周硯青把筆頭在圖上一點,命令一字一句落下去。
那邊馬上有回應,聲音短,像鐵落在石上。
山風裡忽然挾了一絲汽油味。
張小斌嗅到了,目光掠過人群,停在彎位外側。
一台小皮卡正悄悄往上挪,車鬥蓋著篷布。
他抬手一招,彎位外沿立刻站定兩人。
皮卡被截停,篷布掀開,下麵是簡陋的攪拌桶。
桶壁還有藥水的痕,揮發味道刺得眼睛酸。
司機的臉一下白了,嘴唇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