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霧貼在省大會堂的玻璃上,整麵牆像剛洗過。
簽到處沒有橫幅,桌上隻放一疊短表。
李一凡走進會場,抬手壓住嘈聲,隻說四個字:隻看事實。
屏幕亮起,第一頁寫十個大字:十張圖,十段原片段。
第一張,是山脊俯拍的地圖。
林帶、涵洞、碼頭三點被畫成三角,昨夜的足跡用灰線串起。
箭頭從東坡進,再折到背牆,再落回涵洞口。
紅點停在背牆小室,旁邊是一把舊鑰匙的近景。
第二張,是彎位對撞後的靜場。
木棍插在石縫裡,礦袋在路中間壘成牆。
人群被分到兩側,最躁的那個低頭坐在石上。
屏幕右下角標注三行時間,誰先動,誰先停,誰先退。
第三張,是口岸慢車道的導流。
半步指引貼在地上,冷鏈車從裡道穩穩過去。
崗亭裡隻露出一隻手,按下播報鍵。
畫麵沒有解說,隻有風掠過鐵柵的聲音。
第四張,是老林場坡麵回填的清晨。
舊輪胎壓住邊口,安全繩拉得筆直。
年輕人把第一鍬土推下去,老隊長站在側邊點頭。
角落裡有一袋包穀,安安靜靜靠在石上。
第五張,是供電夜搶修的三處隱患。
樹枝劃破絕緣層,洞頂新釘子,院牆下改裝鐵箱。
剪斷那一刻火星一閃即滅,負荷曲線從抖到穩。
一盞黃燈在窗裡亮起,鍋蓋輕輕響。
第六張,是進村入戶的三扇門。
老人接到到賬提示,手在抖,笑在眼角擠成一朵花。
菜販把秤撥回零點,說今天敢多進一筐。
搬運工蹲在樓梯口,屏幕亮了又滅,最後笑得像個孩子。
第七張,是台帳三列。
不寫術語,隻寫三句:哪天到,到哪戶,下一步。
公告欄前排成兩列,帽簷壓低,鞋尖對齊。
有人把手貼在胸口,像給自己打氣。
第八張,是園區夜複位。
一間配電間開門散熱,扇葉轉到最高檔。
值守員的步幅跟上午一模一樣。
屏幕左下隻有兩個字:準點。
第九張,是被動手腳的地方。
一輛車的尾燈紅得刺眼,前臉噴字太新。
桌角留下的粉塵,和另一處的鞋印對上。
幾張合同的落款被放大,空白處露出很熟悉的筆畫。
第十張,是白紙黑字的追責清單。
兩名局長,一名支行經理,一名園區副職。
各自做了什麼,在哪一分鐘拖了場,寫得直直的。
名字後麵沒有枕詞,隻有處理意見和期限。
會場沒有鼓掌,隻有有人在翻筆。
李一凡把節拍壓穩,讓屏幕從頭到尾走一遍。
記者席隻拍屏幕,不拍人。
後排的縣市來人站著看完,臉上沒有多餘表情。
第一輪點名從最小的錯起。
一位副處把夜裡“先緩”的話發到了錯誤的群,耽誤半小時。
處理是通報與扣績效,不上綱。
李一凡抬眼一句,錯已糾,彆再犯。
第二輪點名落到“攔車”的那一處。
有人試圖用程序把路口鎖死,理由是“風險未評估”。
畫麵切換到現場,攔車瞬間兩側人流擁堵。
處理是停職審查,程序不能當擋箭牌。
第三輪點名觸到錢路。
支行經理在前一晚拖延快辦,第二天才開窗口。
畫麵是他站在門口的神情,細節比話更硬。
處理是調離崗位並約談問責,給出賠付承諾時限。
第四輪點名是“遞條子”。
後台截屏隻給一個角,留出最關鍵的字。
葉仲淵在席間起身,平聲一句:昨晚來電不再接。
會場安靜,空調的風聲都聽得見。
媒體這一側沒有搶話筒。
林允兒把每一張圖配成一句話說明,地點、時間、誰在場。
沒有熱詞,沒有煽情。
她準備好的外發標題隻有四個字:看見就好。
屏幕切到“回損進度”。
上午到賬多少筆,下午核對多少戶,夜間續辦多少起。
十條短線像十根筋,擰在一起往前拉。
李一凡讓數字停一秒,再滑過去,像給大家一個呼吸。
隨後進入“合圍鏈條”一頁。
三張小圖拚在一起,礦袋牆,鑰匙,鞋印。
旁邊一列短句,把三處出現過的同一隻手的筆跡貼在一起。
沒有直接說名字,已經夠看懂。
周硯青上前,讀兩行“後續”。
今晚清點被搬空的倉,明早追第二筆錢路,後晚再巡坡麵。
流程隻要四步,地點隻要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