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氣壓在山背,雲像厚毯。小院裡燈還亮著,通知從口岸值守線傳回,高坡以北的邊坡出現跳閘征兆。顧成業起身去取安全帽,係帶的聲音清脆。李一凡把短表往前推一格,先穩民用,再查黑線,先搶修,再清源。
供電車從城裡出發,車燈在山路上劃出一串白弧。帶隊的是城區運維老隊長邵力,臉被寒風刮得發硬,手卻很穩。他把第一箱絕緣杆搬下車,又確認備用油機的油位。後鬥裡壓著臨時照明燈,備用導線,一切都按順序擺好。
坡口附近黑得發黢,隻有村口那兩盞黃燈還亮著。老隊長讓民居側先合上臨時回路,防止搶修時波動影響住戶。誌願者在巷口做引導,勸大家把電器先關小一檔。孩子縮在門後探頭,聽見有人說今晚不會黑,才輕輕嗯一聲。
第一處隱患在老栗樹下。山風把樹枝吹得掃線,絕緣層被磨出一道淺痕。邵力把絕緣杆遞上去,隊員撐住樹乾,另一人用鉤刀把枯枝割離。枝葉落在地上濺起潮氣,幾隻飛蟲繞著燈旋了一圈,很快散去。
熱像無人機從林脊掠過,屏幕上有一道不該出現的亮線,像蛇一樣鑽入坡體。顧成業抬手示意,先彆靠近。他蹲下摸土,潮得不合季節,說明有人剛動過。土裡露出一根細黑線,外層刷了泥漿,刻意偽裝。
線往下走,鑽進一叢亂石。張小斌用小鏟子挖開,露出粗糙的接頭,周圍塞著碎布條。接頭纏得很亂,還殘留焦糊味。邵力沒罵人,隻把斷電流程複述一遍,先掛地線,再鉗電流,再剪斷,任何一步不許跳。
剪線那刹,空氣像是輕了一下。黑線軟下去,像一條沒了勁的繩。邵力把接頭丟進金屬桶,蓋子扣嚴,把位置、時間寫在記事本上。顧成業在旁邊把警示樁插進泥裡,提示後續複查。
繼續往上走,第二處暗線靠近老涵洞。涵洞壁上釘著新釘子,釘子頭還亮。幾段細管沿著洞頂扯出一個小彎,再從石縫穿到坡外。韓自南帶人沿洞底摸過去,腳步幾乎沒有聲。洞口的風直灌進來,把人衣角吹得起伏。
洞外的坡麵上蹲著兩個人,背對山風在接線。張小斌出現時,他們愣了半秒,手裡的小鉗子還夾在膠皮上。他沒有靠近,先把臨時照明打亮,再讓人後退到安全線外。兩人被帶離時回頭看了一眼洞頂,眼神裡那點硬意很快散掉。
第三處隱患在村後的小院。院牆上爬著藤,藤下有個煤氣罐大小的鐵箱,外麵刷了灰漆。邵力一眼看出是臨時逆變器和改裝蓄電。鐵箱有餘溫,說明一直在跑。羅景驥讓院主把老母雞往裡趕,防止受驚撞到鐵箱,他們再把閘刀按程序斷開。
城裡調度把晚高峰負荷前移一小時,避免搶修疊波。工信口的葉仲淵趕來,鞋上還是灰,他站在邵力身後隻問安全邊界和複電窗口,不插手具體操作。李一凡讓他留在坡口,把與企業側的溝通口一並收攏,遇到請托直接擋回。
坡腰的風越來越硬,燈架被吹得晃。備用燈改為低角度,照在人的腳邊,影子斜斜拉出很長。何謹帶著誌願者沿巷逐戶提醒,先彆開大功率,等信號穩定再慢慢恢複。老人把手爐從屋裡搬出來,放到門口給隊員烤一會兒。
熱像又回到屏幕上,顯示山背另一側有一塊熱斑。那是一處簡易棚,塑料布被風掀起一角,裡麵發電機在抖。油箱燃油隻剩下底。韓自南考慮了三秒,決定先停機,再連通民用側,防止棚裡的人趁亂偷帶一輪。
停機後,四周忽然安靜。棚裡有人咳嗽兩聲,聲音發乾。張小斌遞過去瓶水,不問廢話。對方接過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嘴裡擠出幾個斷斷續續的詞,意思是接線的人是鄰鄉來的,他隻是看場子。
搶修不隻在坡上。口岸一帶有兩處老舊變壓器需要分擔負荷。羅景驥指揮民警臨時分流,冷鏈、民居先行,重載暫緩。工人們用肩膀把開關櫃頂住,換相那一下,火星從觸點裡鑽出又滅掉,像小小的呼吸。
臨時回路合上,第一批住戶的燈穩住。屋裡傳來輕快的鍋蓋聲,有人借著這點光煮了一碗麵。老人把碗端到門口,朝山路方向張望一眼,嘴角往上彎。孩子在屋裡小聲笑,怕打擾到外頭的人。
後台的曲線同時更新,抖動幅度從三條杠降成一條細線。周硯青用筆在紙上劃這一處,寫上穩定兩個字,再把後續巡查排班表往前挪。李一凡看完隻點頭,節拍再落一格,下一處是北側老石橋。
老石橋橋尾有片亂草地,草裡藏著一段粗線,從民用表箱背後鑽出,繞過石台階延伸到坡坳。張小斌把線抬起來,發現中間接了三段不同廠家出的導線,顏色各異,外皮軟硬不一。邵力讓人鋪絕緣毯,按規範剪斷,再把殘線收束。
石橋另一頭有人影晃動,像在觀望。唐濟川走過去,聲音壓得很低,隻談兩件事,一是這條粗線的危險,二是明早的安民計劃。對方聽著聽著,眼神慢慢從緊繃到鬆開,最後點了點頭,說明天會到村口那張表上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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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後半夜,山口起霧,水汽把燈光揉成一團團。搶修車的玻璃上結了細細的霜,手電的電量一節一節往下掉。邵力換上新的,手背沾了一層白粉。他順手在工具箱裡摸出一顆薄荷糖塞進嘴裡,笑說可以提神,隨後又繼續乾活。
最險的一處在坡頂轉角的拉線,拉線鏽蝕嚴重,風再大一層就可能折。顧成業不讓人硬撐,他用兩條尼龍帶臨時替代,再把鋼拉線的受力點轉移到側邊樹樁。操作完才讓人靠近主線,整個過程一句虛話都沒有。
有人試圖打招呼。一個外地號打到葉仲淵的手機,開口就繞到資源合作與勞務安置。葉仲淵頭也不抬,隻說此刻在搶修,不談彆的。電話那頭停兩秒,掛斷。他把通話記錄備注上時間地點,繼續盯現場。
午夜將近,最後一條暗線浮出水麵,是從老屋簷下穿過的一段,偽裝得最巧。張小斌把瓦片一片片掀開,動作很慢,生怕驚到屋裡的老人。老人聽見動靜出來看,衣襟扣歪了一粒,他幫老人扣好,指了指腳下的瓦渣,請他往裡站一步。
收尾總是最難。每收一條線,都要再核一次負荷,確保波動在容許範圍內。邵力的嗓子已經啞了,仍把複核表一行行念完。顧成業看了看表,停頓了一下,確認沒漏人、沒漏點、沒漏器件,才讓隊伍轉場。
天快亮時,北側的亮斑徹底消失。無人機在山脊上畫了一個小圈,確認再無異常熱源。調度端發來複電確認,負荷曲線平穩,居民側的跳閘告警清零。葉仲淵在現場把兩句祝賀咽回去,隻對老隊長豎起拇指。
口岸那邊也傳來好消息。冷鏈進入早班時段,車輛沒有排長隊,導流的步伐像早操那樣準。醫院提出需要的備用電壓也供上,三台晨間手術如計劃推進。廣播裡放了一段輕音樂,節拍穩穩把場子壓住。
老隊長回頭看了一眼那片坡麵,呼出一口長氣。他把手裡那本厚厚的筆記往口袋一塞,轉去檢查車況。隊員們靠在車側,水汽在衣領上結晶,像長了一圈霜。何謹從包裡掏出一袋熱豆漿,遞給離他最近的那人。
張小斌把最後一段剪下來的黑線裝進證物袋,放進鐵箱。他沒有講道理,隻把箱子鎖上,鑰匙交到後勤。唐濟川把今晚抓到的三名接線人登記,通知派出所同步繼續審查躲在外鄉的指揮者,不拖泥帶水。
李一凡站在村口,天邊正在變亮。廣場邊上一口大鍋冒著白氣,老隊長挪來一把小凳讓他坐,他沒有坐。他隻看了一眼那條已經穩住的曲線,又看了一眼山腰被剪斷的黑線,然後把短表往前推到白天的模塊。
白天的安排很簡單。第一,坡麵加固,護樁加長,樹枝統一修剪。第二,村裡講一次安全課,先講危險,再講辦法,聽得懂最要緊。第三,把今晚拆下的黑線集中在村口,擺在地上,讓大家認得這種東西有多壞。
林允兒把鏡頭放得很低,畫麵裡隻有腳步與線頭。她沒有加音樂,隻用風聲當底。字幕隻寫三行,夜裡搶修,黑線已斷,燈不再滅。評論區刷出一片稀疏的豎拇指圖標,像剛升起的晨星。
太陽終於從雲後露出一截。坡上新插的警示樁在光裡很亮。供電車沿著山路緩緩下行,車後燈一閃又熄,像在向這一夜告彆。李一凡轉身回到指揮點,讓人送一張晨報到省裡,準備下午的會。
會不打算演講。隻發圖,隻點名,隻把這條線怎麼被掐死講清楚。誰在場,誰出力,誰添亂,也會一並寫在圖上。圖和事實先發到村口,讓最該知道的人先看到。下一章,要把這場會開得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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