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清冷、落寞的深宮裡,唯一值得我留下的,隻有幾個年幼的孩子,與身上責任、大蓿百姓。”
“為公主、受奉養,護佑百姓,便是無以逃脫的責任;為後妃,維係後宮安寧,亦是本分。”
“如若隻論自己,得遇與他相像的你,能回溯往昔,重拾他日溫情,便是足矣,也無憾。”
“是我先前做錯了事,故而,我改。”
落笙淡淡開口,聲音不自覺透著冷;微白的麵容上,始終看不出情緒。
“所以,霍時錦,就到這裡吧!”
她說得極為平靜,聽不出半點起伏,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舊遇新逢,本是受天眷顧,也是在勸其放下。”
“我與他之間,錯過已成定局,是我遲遲不願放下。”
“如今我已然透徹、醒悟,你始終不是他,我愛的也不是你。”
“我們之間是和談,是利益使然,不應存在情愛,更不該生有牽絆。”
她說得坦然,眸中越發清明。
“霍時錦,你心裡尤為明白,你來嫣國是意外,而我注定要嫁來嫣國。”
“從始至終,我嫁的人從來都不是你,而是嫣國的皇帝;隻是你碰巧坐上那個位置,你我故此有了交集。”
“可你忘了,戰爭還在繼續,我依舊會前往他國,履行我身為和親公主的責任,我不會永遠隻圍著你轉。”
她堅定道,眼中透著亮光。
“霍時錦,期限已然臨近,我也要離開了。”
“待大蓿的公主進宮,待談和步入正軌,我便會就此離開嫣國,前往景國的皇宮繼續履行我身為和親公主的責任。”
“聽聞景國如今的皇帝,是個溫和有禮之人,想來也不會介意我的前生。”
“我會順勢安穩度日,我與他,也未必不會有結果。”
“朝夕相處、真心實意未必換不來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她淡淡開口,透著幾分淺淡的疏離。
往後之事,誰又料得準呢!
“霍時錦,我的後半生裡不會有你的身影,過往也終會煙消雲散。”
“如今這般好聚好散,既維係了你一國之君風度,也成全了我愛自由的心,不好嗎?”
“孩子你若喜歡,便留著吧;我尚年輕,總會有,也無需強求。”
她一字一頓開口,字裡行間尤為清晰可聞,眼中帶有戲謔的意味。
“今日之話,止戈於此,你該要好好想想了。”
“走吧,我累。”
她趕人道,倦怠難以遮掩。
“對了,記得將人給我送回來,我若親自去要人,你麵上便沒那般好看了。”
她平緩開口,轉而起身離去。
她邁步離開房裡,淺躺於庭院之中,神色舒緩,尤為嫻靜。
她側躺在躺椅間,曬著暖和的日光,臉色舒柔。
直視著刺眼的光線,無半分異樣感,不由得有些落寥,連帶著精神也有些萎靡。
做個簡單的常人,未必就比裝瘋賣傻輕鬆、容易,儼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睛恐難以複原,隻是她習慣了黑暗,於她而言也沒什麼影響。
隻是去較為生疏的地界,會迷路、不靈活,日常起居上,不難應付。
良久,落笙收回眸子,靜看不遠處的紅牆金瓦,莫名覺得枯燥、乏味。
自失明以來,看什麼都無不同。
平靜固然平靜,枯燥也是真的枯燥。
她接連裝瘋賣傻,宮中之事轉手於人,也無需她去處理,倒是莫名得了清閒。
儼然到了好吃懶做,坐吃等死的境地。
縱使長久臥榻,也是疲累不堪至極。
眼下安穩、枯乏的日子,當真是她想要的嗎?
落笙略有些迷茫,暗自問自己。
縱使去了景國,棲身的日子於眼下,又有何不同?
可轉念一想,或許也能因此甩開身邊的隱患,脫離險境。
可行嗎?
她不知道,也不敢妄下定論。
那夥人緊跟不散,縱使進了森嚴的內廷,也沒有一刻甩離,甚至於處處追趕。
一如藏書閣裡的渦旋,幾經丟名,仿佛料事如神般。
藏書閣不能去,暗室裡更是不能去,隻能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