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她,還有更為重要之事要行。
那些人的存在,於她們微妙的處境而言,始終是莫大的威脅。
於霍時錦的地位,於嫣國百姓的安穩,於她的安危,皆是一種無言的威脅。
不論當年之事如何,不論她是否是嫣國的公主,不論她與霍時錦如今的關係,那些人始終未曾想過要久留她,這一點毋庸置疑。
以如今的局麵看,隻怕能避及一時,也難言避及一世。
早晚有一日,他們會對她痛下殺手,她的命,儼然握不在自己手裡。
她尚死不足惜,可霍時錦不能有分毫差池。
嫣國如今的民安、富庶,摻不得假。
霍時錦的確有能力、有手段,能夠坐穩帝王的王座。
她當下所願,先帝夢寐以求,也不過是眼下這般繁盛、昌榮的景象。
霍時錦輕易實現,她不勝感激。
安穩來之不易,豈能因著一句似是而非的妄言,便要輕易摧毀這來之不易的安穩。
眼下的嫣國極為安然、安泰,便是足夠,也已然足矣。
他輕易做到了她不曾做到之事,也做到了先帝不曾做到之事,給垂死掙紮的嫣國帶來了新的希望與安寧,給嫣國的百姓帶來了平和與安定。
他為這個國家付出的努力,有目共睹,人儘皆知。
她能切實瞧見,大嫣百姓也能真切體會。
和平和安定來之不易,她們皆應該好好的珍惜。
百姓的安居樂業,家國的國泰民安,皆是他的努力與心血。
隻一個小小的大蓿,她便深覺有千萬斤重,偌大的嫣國,壓在他一人身上,他半分苦也未言起,僅憑這一點,她自愧不如。
嫣國如今的皇室,猶如一盤散沙,無人能扶得上牆,亦難有能當大任者,也無人能比霍時錦更為合適那個位置。
言及欠,也當是霍時錦有欠於她,他無愧大嫣。
上位至今,他儘心儘力,於公於私,她也難言何話。
維係和平,是她肩上的責任,嫣國如今的太平盛世,便是她的所求所願。
她也期盼,終有一日,大蓿能迎來太平盛世,繁榮昌盛的景象。
兩人漫步在月色下,各懷心事,麵上皆難掩心不在焉的窘態。
良久,兩人一前一後行至湖海邊,一行人最先落足之地。
侍從並未走遠,半數人盤踞於此,方便與兩人重合,半數人四下找尋兩人的下落與蹤跡。
因著天色暗沉,識路不便,幾經商榷,一行人決心就地休整一宿。
天色漸起,再尋路而返。
對此,霍時錦緘默其口,算是無聲應承,落笙也未曾出聲。
她找了處安靜地,席地而坐,掀眼凝著洶湧的湖水,心緒難寧。
她深覺疲乏,暗自閉目休憩,卻因著不安,頻頻走神。
久而久之,困意消褪,再無心睡眠。
霍時錦緊隨其後,緊靠著她斜坐,瞥了眼湖水,轉而褪下外袍,悄聲將她裹緊。
他伸手環上她腰腹,將她略顯單薄的身子,儘數摟在懷中,頭輕抵她肩骨,失神望向湖麵。
另一端,落笙似有所察,並未掙紮。
順勢將頭抵在他胸口,依偎在溫暖的懷抱中,淡然凝望湖麵,心頭思緒萬千。
海風不時吹過,吹起兩人飄逸的發梢,裸露出緋紅的麵色。
周邊極靜,四下皆是湖水撞擊礁石的回響,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折返宮中,再難見這樣的平靜,故此,她尤為貪戀時隙在這一刻的美好。
至少眼下這一瞬,身邊之人,是全然屬於她。
深宮之中,最不缺冷清,像眼下這般的貪歡,少之又少。
千萬人不擇手段,無端算計,傾其所有,不遺餘力,滿盤皆輸,所得儘失。
算計王位,算計權勢,算計榮寵,算計子嗣。
皇室之人,本就薄情,無以真心,隻餘假意。
自幼生長在冷血無情、薄情寡義的環境下,身邊儘數是虛偽、算計、勢利之人。
無法獲悉真心、實意,久而久之,自也近墨者黑,失了本心、良善,慣於虛偽、算計。
不多時,侍從下湖覓食,撈捕魚、蝦。
湖水湍急、透徹,魚、蝦肥沃、盈滿,轉瞬間,三兩侍從滿載而歸。
魚、蝦經由湖水清理乾淨,放置於事先生起的火堆上炙烤,不多時,香氣四溢、香飄十裡。
眼下雖不在宮中,侍從卻從未忽視過規矩,暗自將魚蝦分揀,挑品相極佳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