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賠禮,僅是當下蓄意行徑的賠禮,無關乎先前無心舉止。
孩童無心之舉,她無意追究,隻隱隱生撼。
說罷,隻身前行,少年緊隨其後。
一路同行,相視無言。
良久,餘暉灑落,兩人分道揚鑣。
翌日,她如約而至。
縱是隔有販攤,也能遠遠瞧見,那抹落單的身影。
她悄聲近前,搶走少年手中的糖葫蘆。
眼見他慌神,驀然抬眼,對上她晶亮的眸子。
她邁步離去,他穩下心神,緊跟其後。
大街小巷間,皆是兩人形影不離的身影。
餘暉傾灑,人影交織。
無聲辭行,分道揚鑣。
兩道落單的身影,穿插人海之中,背道而馳。
少年笑意遲遲未落,渲染途經之人。
獨她麵上不見喜,尤顯憂鬱。
回身一瞬,她斂下笑意,眸目淡然,悲涼難掩。
佯裝常人,尋歡作樂,終是太難。
她苦笑道,笑意極為牽強。
次日,她照常赴約。
入眼望去,仍是那道略顯熟稔的身影。
手中,握有遜色的糖葫蘆。
他毫無長進,她獨喜那番風味。
酸澀中,摻雜細微的甜。
仿若人世漫長,啊姐苦短。
啊姐便是那甜頭。
她不舍舔食,含在嘴裡。
後知後覺時,早已化沒了影。
不怪唇齒擦蹭,隻怪她止不住貪心。
妄圖褻瀆啊姐。
無以做衝鋒陷陣的刃,隻能做背後無用的盾。
任由林府吞噬啊姐的軀骸,任由惡人啃食啊姐的血肉。
蹉跎度日,了此殘生。
她不及啊姐苦,從未嘗過甜。
隻覺唇齒間的甜,能抵過一生的苦。
故此,她極喜甜食。
啊姐盼她生甜,她隻願此生無苦。
未出口之言,字字句句,刻在石碑間。
隻啊姐睜眼,便能瞧見。
她無懼旁人言,唯恐世間再無啊姐。
唯恐世間再無人喚她,初星。
思緒漸止,她邁步近前。
比之先前,笑意裡摻雜了幾分由衷。
許瞧見她愁眉不展,覺察她心緒低落,他有意尋樂,同她攀談。
她心細覺察,臉色忽凝,當即止步,望向他眉眼,尤顯意味深長。
“你無須佯裝無知小兒,我也並非閨中之秀。”
她淡淡開口,將話挑明。
“若無以用真實麵目相交,大可就此止步。”
她諷笑道,嘴角微掀,皮相未動,笑意未達底。
話落,將糖葫蘆塞回,隻身離去。
片刻,他拽住她臂肘,將糖葫蘆奉還。
“當真聰慧,伶俐。”
“慧眼如炬。”
他笑道,音色爽朗。
斂下幼態,豐神俊朗,儒雅儘顯。
“分明是少爺騙術生疏,手段拙劣。”
“弄巧成拙。”
她淡淡道,喜怒不辨,掙脫開束縛。
“從何得知?”
聞及她言語間的諷意,他毫無氣性,笑問。
“門第。”
“令尊注重門楣,後繼寥寥,自不會教出庸才。”
“貴府,也無以容下庸人。”
“若大府邸,祖輩心血,自不會交由無知小兒手中。”
“雖未及弱冠,當是早已觸及家中之事。”
“獨子高門,教養不出無知小兒。”
“唯恐,後繼無人。”
“家道中落。”
她淡笑道,對少年的行徑,不以為然。
隻當街頭趣聞,毫無攀交。
“心細細膩,慣於察言觀色。”
“猜的也一般無二。”
“論才學、膽識,也並非尋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