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勝園。
建豐在萬安陪同下,走進了刑訊室。
木樁上,高綁著雙手的徐麗頭發散亂,整個人嚇的瑟瑟發抖。
“徐麗。
“這位你應該認識吧。”負責審訊的杜春抬手問道。
徐麗見建豐氣勢逼人,一臉威嚴,登時想起了時常在報紙上見到的那位大人物。
“您,您是蔣主任。”徐麗顫聲道。
“沒錯,是我。
“徐小姐。
“我也有女兒,她今年十二歲,我很喜歡她。
“你還年輕,也很漂亮,應該珍惜生命,享受生活,而不是成為馬場町的亡魂。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保留。
“好嗎?”
建豐拿起桌上的審訊記錄看了一眼,語氣溫和的說道。
“主任,我,我真的都招了,日記本已經被毛局長拿走,人也抓了啊。”徐麗顫聲道。
“我很信任你。
“但看起來你似乎並不怎麼信任我啊?”
建豐臉色一沉,起身就走。
一旁的杜春等人立即拿起了鞭子、烙鐵,擺出了凶神惡煞的陣仗。
“主任,等等!
“我,我招!”
徐麗意識到再不開口,等待自己的就是死路一條。
柴前至今不知生死,杳無音訊。
再挺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就對了嘛。
“說吧。”
建豐笑了笑,轉身回到了椅子上。
一擺手。
立即有人把徐麗放了下來,給她倒上了熱開水暖身子。
“老鄭真名叫柴……柴前,是紅票灣島工委負責人。
“他,他有兩本日記,一本在我手裡,他說讓我留著關鍵時候用來保命,也就是我交給了毛局長的那本。
“另外一本……是他的王牌。
“他透露過,裡邊記載了一位重要人物,足夠他被抓後享受榮華富貴。”
徐麗捧著茶杯喝了兩口,戰戰兢兢道。
“日記在哪?”建豐身子微探,連忙問道。
“在昆侖路聖泉寺的一間知客房,往裡邊左手邊第三間。
“門口有個花瓶,裡邊有鑰匙,進去後日記就藏在佛龕裡。”
徐麗如實回答。
“你看過?”建豐道。
徐麗搖了搖頭:“我進去過,但佛龕很大,而且日記鎖在一個複雜的密碼小鐵箱子裡,外邊還上了一把銅鎖。
“柴前很謹慎,脾氣也很暴躁。
“我怕他發現,沒敢動那個箱子。”
建豐點了點頭,立即低聲對萬安耳語:“你,速速帶人去寺廟把箱子取來,記住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是,主任。”
萬安快步而去。
“來人,帶徐小姐去招待室休息,給她準備一份豐盛的午餐。”建豐吩咐道。
半個小時後。
萬安帶回了小箱子,打開取出了裡邊的本子。
“主任。”
萬安雙手奉上。
建豐打開一看,眉頭緊鎖了起來:“況富春?”
“況秘書長,那可是陳誠的人。”萬安道。
“是啊。
“這事很麻煩。
“當初父親為了架空閻錫山,特意讓況富春做了秘書長。
“現在要動他,陳誠那不好交代。
“洪智有有消息了嗎?”
建豐沒有立即拍板,他想跟洪智有商量下。
洪智有在人情世故、腦子這一塊還是很好使的。
……
保密局三樓招待室。
餘則成對建豐的衛士吩咐:“二位,先進去檢查下,一個人在旁邊盯著他洗澡,防止發生意外。”
“是。”兩個衛士去了浴室安檢。
餘則成趁機低聲對張文誠道:“老張,多洗一會,儘可能拖延時間。
“另外不要說你知道,就說曾聽柴前醉酒後提及過況秘書長。
“然後儘量不要選擇急著離開。
“建豐也許會多疑滅口。
“先留下來,等安全了日後再做定奪。”
他側過頭,語速極快。
“知道。”張文誠正然點頭。
待他進了浴室。
餘則成走了出來,對門口正在抽煙的洪智有道:“徐麗那邊不會穿吧,這跟咱們要殺她有衝突。”
“不會。
“有牛看過,日記藏在一個小箱子裡,而且很久沒人碰過。
“這是柴前的殺手鐧,他肯定不會向徐麗透露裡邊的內容,那樣藏起來就沒意義了。
“徐麗一個女流之輩,也沒有這等心機和手藝,看了後再原樣恢複。
“否則以柴前的謹慎和狡詐,早就發現轉移日記了。
“這也是我改變主意的原因。
“有了徐麗的‘作證’和日記,再加上二號人物張文誠的證實,況富春之事才能坐實,到時候我再抓幾個富商來一起指正況富春。
“再加上在京陵時,他的確是情報界的高層倒爺。
“諸多證據堆在一塊,他就是長一百張嘴也狡辯不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美佬不看好委座,陳誠威望高,在灣島經營時間又長,跟陳立夫一樣深受委座忌憚。
“建豐和委座都願意相信況富春是紅票,以此來打擊、鉗製陳誠。
“所以,這個高層重要叛徒必須是況富春。”
洪智有很老道的分析。
“明白了。
“就跟當初的馬奎一樣。”餘則成瞬間明白。
“如此一來,基本上就閉環了。
“老餘,這或許是我能幫你的最後一次了。
“等穀正文去了左藍那。
“乾完這票,我就得回香島了。”
洪智有點了點頭道。
“好,謝謝了。”餘則成感激道。
半個小時後,張文誠上了藥,換上乾淨衣物,被警衛帶了出來。
洪智有驅車直奔八勝園。
“主任,張文誠招了。”進了辦公室,洪智有欣然彙報。
“哦?
“你怎麼撬開他嘴的?”建豐很好奇。
“砸了二十萬美金,我手頭上的現金幾乎全交代他身上了。”洪智有苦笑彙報。
他過去倒賣糧食,並未做收斂,除了暗箱操作了大部分糧食,表麵走的都是幾萬噸,或者十萬噸左右的數目。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故意留把柄給蔣家父子。
不留點尾巴,他們又怎會相信自己?
而現在,他狠狠砸錢,同樣是告訴建豐:他是偷吃了,但吐的也更多,實打實沒占他蔣家父子一分錢便宜。
“好!
“智有,你辛苦了,此事我一定會向父親稟報,為你邀功!”
建豐大喜之餘,對洪智有更是油然了幾分愧疚。
患難見忠臣。
如今黨國正是經費緊缺之時,各方麵用錢都緊張。
智有不僅搞來了援助,還願意掏腰包放血助自己一臂之力。
足見其上滬打虎的初心未改。
倒是自己多心了。
慚愧啊!
“主任,為黨國和您效力,本就是屬下份內之職。
“您好,黨國好了,屬下才會有好日子。
“也隻有跟著您,智有才會有錦繡前程。
“這一點我從來都未懷疑過。”
洪智有發自肺腑的表白“心跡”。
“你是明白人啊。
“人帶來了嗎?”建豐指了指他,欣慰笑道。
“帶來了,我去傳他進來。”洪智有道。
“不急,先安排張文誠休息,到飯點了,咱們先用午餐。
“萬安,叫後廚多加幾個好菜。
“再把我珍藏的那瓶好酒拿出來,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我得和智有好好喝一杯。”建豐朗聲吩咐道。
“是。”
見建豐如此厚愛洪智有,萬安不著痕跡的瞄了洪智有一眼,心頭莫名鬆了口氣,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
閒聊了一陣。
洪智有隨建豐來到了餐廳。
比起上次,這次的午餐足足十個大菜。
七葷兩素一湯。
“二十萬美金,我是給不了你,唯有以酒相待了。
“這瓶老酒是當初我和方良從蘇聯回來認祖時的團圓家宴,父親贈給我的,我沒舍得喝,一直留到了現在。
“今日美酒贈英雄,咱倆喝了它。”
建豐親自開封,給洪智有倒了一杯。
頓時,酒香四溢。
洪智有筆直而立,恭敬道:“主任,屬下實在是三生有幸,微薄之功竟然能得委座親賜美酒。
“我,我先乾了。”
他端起酒杯,顫抖舉杯一飲而儘。
“坐,坐!”建豐溫和示意。
“父親很器重你,再三囑托我要厚待、善待你。
“黨國現在可用的人才不多。
“你是首屈一指啊。
“說說,張文誠供出來的人是誰?”
他沒有提及徐麗的口供,而是先試探洪智有,想對一對。
“主任。
“這等大事哪能輪到我知道,屬下沒敢問。”洪智有憨然一笑。
“你呀,太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