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內。
“你輕點行嗎?”
關大帥捂著臉,哎呀叫著衝婆娘吹胡子瞪眼。
“你還哈爾濱大帥呢,讓一個後生給抽了一巴掌,你瞅瞅這臉腫成啥樣了?”關夫人翻著白眼,又氣又心疼道。
“關爺,我查過了。
“那小子叫任長春,住在埠頭區,家裡老爹老娘健在,還有一個妹妹在上中學,窮的叮當響。
“要不我叫小鐵去乾掉他,一把火燒了他家得了。”
老黑在一旁問道。
“算了。
“現在局麵有點亂,還摸不清對方的底牌。
“按理來說,有劉振文在特務科不敢查我的場子,這麼多年了相安無事,這一回搞的有點懵啊。
“先忍一手吧。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劉振文回來,韋煥章和村上把那個高彬搞定了再下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留姓任的小子一條狗命。”
關大帥搖了搖頭,穩如老狗。
“對了,小軍在哪?
“這小子負責這批藥接頭,隻要他沒被抓到,警察廳就奈何不了我。”
頓了頓,他呲牙咧嘴的喝了口茶道。
“是不是上山了?
“有兩天沒見著他了,他不是一直在追求過三江的女兒徐雲纓嗎?
“指不定又上山獻殷勤去了。”
老黑笑道。
“這個沒出息的狗東西,一個女土匪能有什麼前途,我給他介紹教育廳李科長的女兒多好。
“哎,爛泥扶不上牆。”
關大帥沒好氣歎道。
“你罵誰狗東西呢?”邊上的關夫人不樂意了。
“是,是。”關大帥點頭道。
“等著吧。
“明天劉振文就回來,韋煥章的電話也應該打到白啟明家了。
“對了。
“你不是跟高夫人認識嗎?
“去給她送點東西,讓她吹吹枕邊風。
“高彬這個人我知道,在奉天是出了名的殺人如麻,能不撕破臉最好。”
關大帥微微舒了口氣,笑著看向夫人。
“這還用你說。
“我一聽說你挨打了,下午就約了高太太的麻將,送了她兩根金條,一對玉鐲子。
“你等著吧,明兒上午特務科的人就得排著隊來向你賠禮道歉。”
關夫人撇了撇嘴,很得意的笑道。
“還是我家夫人會辦事啊。”關大帥摟著她的水桶腰,誇讚道。
……
晚上。
高彬躺在床上看報紙。
廖春香一邊往臉上抹著粉膏,一邊道:
“聽說你的人查了關大帥的場子。
“還有個新來的警察打了關大帥一巴掌?”
“你這耳朵挺靈通啊。”高彬斜著瞟了她一眼。
“靈通啥啊。
“那關大帥是啥人,碼頭出了名的狠角色。
“你前任曹科長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叫聲關爺,關哥。
“你才來多久,就跟人家地頭蛇叫上板了。
“這不是奉天,土肥圓也去了上滬。
“你跟這樣的人較什麼真?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廖春香皺眉擔憂道。
“這個人勾結紅匪給抗聯運輸藥品,這是死罪。
“他有多大的背景落實了,也是死路一條。
“而且現在是你的寶貝侄子和周乙要查他。
“一個是新上的隊長,一個初出茅廬,都想立功,我怎麼勸?”
高彬放下報紙,皺眉說道。
“小傑也有份?
“那更不能查了。
“我也不瞞你了,我今天下午跟關大帥婆娘打麻將去了,人家送了咱兩根金條,一對玉鐲。
“這是啥?
“人家有意向你賣低、求和了,你要再任由周乙胡鬨,關家可就要翻臉了。
“去年雷老板怎麼死的你忘了?
“雷天德就因為在關大帥老母壽宴上,因座次不滿意摔了杯子,第二天家裡就著了火,一家七口連帶著幾代人的家財燒的乾乾淨淨。
“彆忘了,他背後有韋煥章,有日本人,你就一個快要退休的白啟明。
“你有幾個腦袋,跟人家關大帥鬥?”
廖春香爬到床上,掀開被子不爽的擠了擠他。
“你懂什麼,這叫工作。
“前怕狼後怕虎,那還是特務科嗎?”高彬不悅道。
“我看你和小傑就是被那個周乙忽悠了。
“他是劉振文的人。
“劉振文跟關大帥那是一家人。
“周乙自然是有恃無恐,回頭人家一點事沒有,倒是把你和小傑給套了進去,坐了你的科長位置。
“虧你乾了這麼多年,還自稱是土肥圓的學生。
“被一個周乙玩的團團轉!
“連我都看得明白,你看不清楚嗎?
“傻!”
廖春香氣惱的伸出指頭,杵了杵他的額頭。
“行了。
“嗶嗶叨叨,還沒完了。”
高彬煩躁的很,放下報紙,順手關掉了台燈。
黑暗中。
他側身望著牆角,陷入了沉思。
妻子的話,固然不可完全信。
但也還是有點道理的。
特務科處理關大帥沒問題。
但自己是得藏著點,這事不能硬著頭皮往上頂啊。
不過處理關大帥,涉及到白啟明與劉振文鬥法。
對這件事,白啟明是默許了的。
反正今天事已經鬨大了,明天看看白啟明的態度,他要不打算扛,自己讓一步得了。
……
翌日。
高彬早早來到了警察廳。
剛到廳門口。
他就看到了劉振文。
“劉廳長回來了。”高彬笑道。
“老高啊。
“來這麼早,夠勤快啊。”劉振文背著手,笑意一如既往的溫和。
“是啊。
“習慣了,到點就睜眼,比鬨鐘還準。”高彬道。
“老弟。
“你說咱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乾幾年?
“該替自己想想了。
“身體、性命、家人是自己的,至於抓紅票、國黨,打土匪也罷,那都是年輕人的事。
“到了這歲數,早該知天命了。
“悠著點吧。”
劉振文拍了拍他的肩,暗示道。
“哎。
“就怕咱們想悠著點,人家不讓啊。”
高彬笑了笑,轉過頭一臉寒霜,心事重重而去。
劉振文盯著他的背影,溫和的臉上亦是變的陰森起來。
狗東西,如此不識趣。
也不怕步了雷天德的後塵。
蠢貨!
……
劉振文回到辦公室,吩咐秘書龔青山:
“去把周乙叫進來。”
片刻,周乙走了進來:“廳長,你找我。”
“周乙,你好大的膽子,我去新京開個會,你就把哈爾濱鬨了個底朝天,誰給你膽子去抓關大帥的?”劉振文道。
“關大帥勾結紅匪給抗聯運送藥物。
“已經有證據了。
“屬下奉公抓捕而已。”
周乙正然道。
“我已經看了,那都是什麼狗屁證據。
“有指正關大帥的嗎?
“什麼都沒有。
“關大帥手下走私藥品,勾結紅票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令你,帶上那個打人的蠢貨,立即去關家道歉!
“否則光那些賭桌就能賠的你傾家蕩產。”
劉振文拍著桌子,嗬斥道。
“案子還沒查完,也不能說關大帥就沒嫌疑。”周乙麵不改色的說道。
“你!”
劉振文氣的半死,指著周乙道:
“周乙啊周乙,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人。
“你到底幫哪邊的?
“你被高彬叔侄和白啟明當槍使了,你看不出來嗎?”
周乙沉默不言。
這是他抗爭的一種方式。
他無法反抗上級的命令,但絕不代表同意劉振文的看法。
“我現在以師父、上級的身份勒令你,馬上停止對關大帥的調查。”劉振文見說不動他,指著他直接下令道。
周乙看著他,微微鞠了一躬後,離開了辦公室。
……
剛回到辦公室,洪智有走了進來關上門,坐在了他對麵的沙發上笑道:
“劉振文回來的夠快啊,估計大半夜就往這邊趕了。
“從新京到哈爾濱可不近啊。”
“是啊,動了錢袋子,誰能不急?”周乙道。
“找你談話了吧。
“怎樣,撂挑子?”洪智有遞上了早報。
“一點挫折就放棄,不是我們的風格。
“計劃照舊進行。”
周乙打開茶杯喝了一口,接過報紙看了一眼。
報紙頭版頭條大福標題《販賣禁藥,私通紅匪》,底下是關大帥幾個手下的照片,文章也是話裡話外的指向關大帥。
“這個時間,澀穀三郎和城倉中將的案頭上應該也擺上了這份報紙。
“稿子我寫的。”
洪智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