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觀察者核心持續運轉，感知著周圍能量和信息的流動。他注意到，有一種極其微弱但穩定的信息流，如同地下暗河，並非通過公開的全息投影或意識廣播，而是通過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物理接觸或特定的能量頻率共振在傳遞。這些暗流指向平台更深處，那些被巨大殘骸結構遮蔽的區域。
“跟我來。”盧卡斯引領著艾莉森，循著那隱晦的信息流，穿過一條由冷卻管道改造而成的狹窄通道。通道儘頭，是一個隱蔽的入口，被一塊看似隨意的防爆擋板虛掩著。擋板上有一個模糊的標記，像是一隻凝視著漩渦的眼睛——這與他們從掠奪者數據板上看到的某個符號隱約吻合。
推開擋板，裡麵是一條向下的階梯，空氣中彌漫著機油、臭氧和某種信息素混合的奇特氣味。階梯儘頭，豁然開朗，是一個遠比上麵集市更“接地氣”的地下空間。這裡沒有炫目的全息投影，隻有實實在在的攤位：售賣經過改造的飛船零件、來曆不明的能量電池、各種生物的器官或分泌物可能是藥材或材料）、甚至還有被封存在透明容器中的、閃爍不定的意識碎片。
這裡的“顧客”和“商人”也更加低調，大多沉默寡言，交易多在瞬間完成，眼神交換間便可能達成協議。能量波動普遍更強，也更具攻擊性，顯然都是些在墳場深處摸爬滾打的老手。
“黑市，或者說，更深層的交易區。”艾莉森評估道，“風險更高，但可能接觸到更核心的信息。”
他們的出現引起了一些側目，但並未引發騷動。能找到這裡來的，多少都有些門路。盧卡斯直接走向一個看起來像是信息販子的攤位。攤主是個蜷縮在厚重黑袍裡的佝僂身影，麵前隻放著一個不斷變幻著複雜符號的水晶球。
“打聽消息。”盧卡斯用通用語簡單說道，同時指尖悄然凝聚一絲極其精純的、來自“庇護所”補充的能量——這是一種硬通貨，也是某種身份的暗示。
黑袍下的身影動了動，一隻覆蓋著細密鱗片的手伸出來，指了指水晶球，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代價，和信息的價值等同。先付定金，展示你的‘疑問’。”
盧卡斯將那一絲能量注入水晶球。水晶球內的符號迅速旋轉，最終穩定成一個奇特的幾何圖案。黑袍身影似乎點了點頭：“‘庇護所’的客人……你的疑問，分量不輕。關於‘悲鳴之光’，還是關於……發布懸賞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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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心中微凜，對方果然不簡單。“都要。尤其是‘悲鳴之光’的底細，以及它和‘觀測者’、‘清掃者’的真正關聯。”
“嗬嗬……”黑袍下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悲鳴之光’，那是某個早期‘觀測單元’在被主體拋棄後，因某種未知故障產生的強烈情感執念聚合體。它遊蕩在幾個集市之間，散播對‘母親’即庇護所高維存在）的怨念，並尋找像你這樣的‘變數’，試圖利用你們的力量，衝擊‘母親’的網絡，甚至……報複。”
“它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半真半假。”黑袍信息販子乾脆地回答，“它確實是被拋棄的殘骸，也確實知道一些‘觀測者網絡’的薄弱點和秘密。但它尋求合作的目的，絕非它聲稱的‘打破循環’那麼簡單。它的核心執念是‘複仇’和‘存在證明’，為此它可以不惜一切，包括將合作者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最近有不止一波人在找它，包括發布懸賞的‘陰影’，據說那‘陰影’與某個試圖掌控‘觀測者’遺產的流亡文明有關。”
“那麼，‘陰影’是誰？”艾莉森追問。
“不知道具體身份，非常神秘。但可以肯定，勢力龐大，在多個集市都有眼線。你們被掠奪者盯上，恐怕就是因為澤拉圖將你們的信息賣給了‘陰影’的代理人。”信息販子頓了頓，水晶球上的圖案再次變幻，“還有一個消息，免費贈送。‘悲鳴之光’最近一次被確認出現，是在平台最下層d7區的廢棄通訊中繼站附近。那裡規則混亂，是很多見不得光的交易的場所，也是……陷阱的高發地。”
得到關鍵信息，盧卡斯支付了談好的能量報酬。離開攤位前，他最後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
黑袍下的身影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歎息：“因為‘庇護所’已經太久沒有訪客了。而‘變數’……或許是這個死水般的墳場，唯一值得期待的漣漪。走吧，小心澤拉圖，他不僅是協調者，也是‘陰影’最重要的代理人之一。”
離開地下黑市，盧卡斯和艾莉森心情沉重。情況比想象的更複雜。他們不僅被危險的“悲鳴之光”盯上，還卷入了本地勢力“陰影”的覬覦之中，甚至連表麵中立的協調者都不可信。
“d7區，去還是不去？”艾莉森問道。這明顯可能是個陷阱，無論是“悲鳴之光”設下的，還是“陰影”借機布下的。
盧卡斯沉思片刻，眼中閃過決斷：“去。但不去中繼站內部。我們就在外圍觀察。如果‘悲鳴之光’真的想與我們交流，它會想辦法聯係我們。如果是陷阱……”他感受了一下體內湧動的力量，“我們也需要更清楚地知道，敵人到底有什麼手段。”
兩人小心翼翼地朝著平台下層移動。d區是維護層和廢棄設備堆放區，光線昏暗，管道縱橫，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機油味和金屬冷冽的氣息。d7區更是偏僻，幾乎看不到其他身影，隻有廢棄機械的龐大陰影和偶爾閃爍的故障指示燈。
他們隱藏在一排巨大的能量電容組後麵，遙遙望向那個如同巨型蘑菇般的廢棄通訊中繼站。中繼站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
等待了大約一刻鐘，就在盧卡斯以為這是個假消息或者對方已經離開時，他體內那縷與“庇護所”同源的觀察者核心力量，突然捕捉到一絲極其隱秘的、帶著悲傷與急切情緒的意識波動，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來了……我知道你會來……‘陰影’的眼線太多，中繼站內部不安全……順著你左手邊第三根冷卻管道向下，我在下麵的‘靜默峽穀’等你……那裡規則異常，能屏蔽大部分探測……”
是“悲鳴之光”！
盧卡斯和艾莉森對視一眼。對方果然能繞過常規方式直接聯係他。這條路線聽起來更加危險，“靜默峽穀”，規則異常，無疑是殺人越貨的絕佳地點。
“去嗎？”艾莉森握緊了隨身的能量手槍。
盧卡斯深吸一口氣，感知著那片區域的規則狀態。確實非常混亂，如同沸騰的能量粥，但他的觀察者核心和規則編織能力，或許能在其中找到一線生機。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直麵這個“悲鳴之光”，才能判斷它究竟是潛在的盟友，還是必須清除的威脅。
“去。”盧卡斯點頭，“保持最高警惕。一旦有變，我製造混亂，我們立刻撤離。”
兩人如同幽靈般滑入指定的冷卻管道，向著平台結構更深處，那片被稱為“靜默峽穀”的規則異常區潛行而去。微光探尋之路，終於要與這集市暗流下的第一個關鍵角色，進行正麵交鋒了。真相與危險，往往隻有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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