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逐星者”號的過程比潛入時更加緊張。雖然“陰影”的獵殺小隊已經撤退,但誰也無法保證他們沒有在冷卻管道或其他路徑設下埋伏。盧卡斯強忍著規則共振帶來的精神與身體的雙重虛弱,將觀察者核心的感知收縮到最小但最敏銳的範圍,如同受傷的野獸,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艾莉森則承擔了大部分警戒和探路的任務,她的本能直覺在此時發揮了巨大作用,數次提前感知到極其微弱的能量殘留或結構應力變化,引導盧卡斯避開了可能潛在的危險區域。
幸運的是,一路上再無波折。他們成功地沿著原路返回,當“逐星者”號的氣密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將平台外層的混亂與危險隔絕時,兩人才真正鬆了口氣。飛船內熟悉的、帶著機油和循環空氣味道的環境,此刻顯得無比安全。
“啟動隱蔽模式,最高級彆靜默,非必要係統全部進入低功耗狀態。”盧卡斯第一時間對飛船ai下達指令。他需要時間恢複,絕不能在此刻被任何勢力發現。
“指令確認。隱蔽模式已啟動。”ai冰冷的電子音回應道。
盧卡斯幾乎癱倒在指揮椅上,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強行引動規則共振的反噬比預想的更嚴重,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撕成了碎片,又在生命火種的頑強作用下緩慢粘合。觀察者核心的光芒也變得晦暗,需要時間溫養。他閉上眼,開始引導體內幾種力量進行緩慢的循環,修複損傷,平複混亂的規則感知。
艾莉森沒有打擾他,她熟練地檢查飛船狀態,處理掉兩人戰鬥服上可能存在的追蹤信標或能量殘留,並將從獵殺者殘骸上帶回的裝備碎片放入隔離掃描艙進行分析。做完這一切,她默默地坐在副駕駛位,擦拭著能量手槍,眼神銳利地監控著外部傳感器傳回的畫麵,儘管在隱蔽模式下,傳感器能探測的範圍也極其有限。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數小時後,盧卡斯緩緩睜開眼,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眼神重新恢複了清明。他體內的力量暫時穩定下來,雖然距離完全恢複還有距離,但已無大礙。
“感覺怎麼樣?”艾莉森立刻問道。
“好多了。”盧卡斯坐直身體,調出了從靜默峽穀記錄的數據,尤其是悲鳴之光最後傳遞的坐標——“沉寂墓穴”的時空坐標。“這次我們差點栽了。”
“那個悲鳴之光,果然不可信。”艾莉森語氣冰冷,“它最後的臨死反撲,目標果然是你。”
盧卡斯點點頭:“它被遺棄,充滿了怨恨和執念。它尋求合作是假,想要利用我這具特殊的‘身體’作為跳板,重新連接那個所謂的‘母親’網絡,或者進行某種危險的意識轉移,才是它的真正目的。獵殺小隊的出現,很可能也在它的算計之內,是為了製造混亂,方便它動手。”
“但那個坐標……”艾莉森看向星圖,盧卡斯已將坐標輸入,一個位於墳場深處、標記為極高危險區域的遠古戰場殘骸被突出顯示出來。那裡信號紊亂,規則崩壞程度遠超“靜默峽穀”,是連最膽大的拾荒者和信息販子都望而卻步的絕地。
“它最後的話,不像完全是謊言。”盧卡斯沉吟道,“在徹底消亡的那一刻,它的情緒更傾向於一種……不甘和解脫。它或許扭曲了初衷,但它所追尋的‘真相’,可能確實存在。‘沉寂墓穴’藏著某種關鍵的東西,關於墳場的變化,關於‘清掃者’,甚至關於庇護所。”
“這很可能是一個更精密的陷阱。”艾莉森提醒道,“悲鳴之光可能隻是某個更大陰謀的一環。那個‘陰影’組織,顯然也知道這個坐標的重要性。”
“沒錯。”盧卡斯眼神凝重,“澤拉圖,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將我們引向悲鳴之光,或許就是想借刀殺人,或者讓我們充當探路的石子。無論‘沉寂墓穴’有什麼,都必然伴隨著極致的危險。”
兩人陷入沉默。前路迷霧重重,危機四伏。繼續深入,可能萬劫不複;但就此退縮,所有的線索都將中斷,他們將繼續在無知中被動應對可能席卷而來的更大風暴。盧卡斯體內的微光火種,以及觀察者核心帶來的那種冥冥中的牽引力,都隱隱指向那個方向。
“我們需要更多的信息。”盧卡斯最終說道,“不能盲目闖入‘沉寂墓穴’。在出發之前,我們必須弄清楚幾件事:第一,‘陰影’獵殺小隊的來曆和目的;第二,澤拉圖在這其中扮演的確切角色;第三,關於‘沉寂墓穴’的任何可能找到的記載或傳說。”
他看向隔離掃描艙:“那些裝備碎片,分析結果如何?”
艾莉森調出分析報告:“材質非常特殊,是某種在極高壓力下合成的複合金屬,並摻入了可吸收和偏轉能量掃描的塗層。製造工藝極其精湛,絕非墳場中常見勢力所能達到。武器能量特征無法匹配任何已知文明或組織的數據庫。簡而言之,乾淨得可怕,但也獨特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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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特的本身,就是一種線索。”盧卡斯目光微閃,“或許,‘逐星者’號的數據庫裡沒有,但庇護所的古老記錄中,未必沒有痕跡。”
他想起了“逐星者”號深處,那個可能與庇護所高維存在——悲鳴之光口中的“母親”——有所關聯的隱秘接口。之前他一直在謹慎地避免過多接觸,以免過早暴露。但現在,敵人已經找上門來,或許有必要冒一些風險,主動從那個可能充滿不確定性的信息源中,獲取關鍵情報。
“你打算連接庇護所網絡?”艾莉森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語氣中帶著擔憂,“太危險了。如果悲鳴之光所說有部分屬實,那個‘母親’的態度不明,這可能是自投羅網。”
“不直接連接核心網絡。”盧卡斯已經有了計劃,“我可以嘗試進行一次淺層、定向的信息檢索,隻針對這種特殊材質和能量特征進行比對,並且做好隨時切斷和偽裝的一切準備。觀察者核心或許能幫我隱藏這次訪問的痕跡。”
這是一個大膽的決定。艾莉森知道盧卡斯一旦做出決定,便很難更改。她深吸一口氣:“需要我做什麼?”
“幫我護法。如果我的生命體征或能量場出現任何異常波動,立刻強製將我喚醒,必要時……可以動用歸零意誌的殘餘力量進行乾擾。”盧卡斯沉聲道。這將是一次對意誌和技巧的考驗。
他走向飛船深處的冥想室,這裡布滿了額外的屏蔽層。盤膝坐下後,盧卡斯將心神沉入體內,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一絲觀察者核心的感知力,如同最纖細的探針,觸及了那個隱藏在飛船係統深處的、散發著微弱高維波動的接口。
他並非尋求對話,而是像黑客一樣,試圖繞過主網關,潛入一個龐大的、可能充滿警戒的數據庫外圍。他的目標明確:比對獵殺者的裝備特征。
感知力延伸出去的瞬間,盧卡斯仿佛置身於一片無邊無際的信息星海之外。無數流光溢彩的數據流如同星河般奔湧,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知識,也潛藏著未知的風險。他謹守心神,將獵殺者裝備的能量簽名和材質參數作為“密鑰”,小心翼翼地投向信息星海的邊緣。
等待是漫長的,也是令人窒息的。盧卡斯能感覺到,有某種宏大而淡漠的“意識”或者說“機製”在星海深處運轉,自己的檢索如同在巨獸腳邊竊取一粒沙子,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盧卡斯準備放棄,切斷連接時,一絲極其微弱、被加密了無數層、幾乎如同幻覺的信息反饋,沿著他的感知力傳遞回來。反饋的信息量極少,隻有幾個模糊的碎片詞語:
“……‘幽影軍團’……上古契約……違背者……”
以及一個更加模糊、但讓盧卡斯靈魂都為之震顫的符號印記——那印記的形狀,竟然與他體內微光火種的某種本源波動,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相似性!
盧卡斯心中巨震,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以最快速度切斷了連接,並將所有訪問痕跡用歸零意誌的力量徹底抹除!
他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額頭布滿冷汗。
“怎麼樣?”艾莉森急切地問。
盧卡斯平複了一下呼吸,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疑惑。
“有結果了,但……答案比問題更多。”他緩緩說道,“那些獵殺者,可能隸屬於一個被稱為‘幽影軍團’的勢力。而這個軍團,似乎與庇護所的高維存在,在古老過去存在某種‘契約’。悲鳴之光提到的‘上古契約破碎’,或許與此有關。”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深沉:“最奇怪的是,反饋信息中提到了‘違背者’,並且……有一個符號印記,與我的微光火種……隱隱共鳴。”
艾莉森也愣住了。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期。獵殺者的背後,牽扯出的竟是如此古老的秘辛,甚至和盧卡斯身上最本源的微光產生了關聯?
“幽影軍團……上古契約……微光火種……”盧卡斯喃喃自語,感覺眼前的迷霧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加濃重和撲朔迷離。悲鳴之光的話,似乎有一部分正在被印證,但真相遠比它所說的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