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沃克皺眉。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去‘發射’任何東西。”克倫的目光掃過眾人,“歸檔者在觀察我們,采集我們的數據。那麼,我們為什麼不主動‘展示’給它看?不是展示攻擊,而是展示……‘寂滅’本身。”
他走到主控台前,快速調出一段極其隱秘的檔案——那是守護者序列記錄的,上古時期某個文明被“寂滅”徹底吞噬前最後的信息回波。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純粹的空無和邏輯終結的波形。
“看這個波形,它不是能量,也不是信息,它更像是……規則層麵的‘凹陷’,或者說,‘存在’的缺失證明。”克倫的手指劃過那令人心悸的平直線條,“歸檔者的係統致力於記錄‘存在’,那麼,我們如果向它的傳感器,發送一段代表‘絕對不存在’的信號,它的係統會如何解析?”
指揮部裡一片寂靜。這個想法比“汙染”更極端,它是在向一個追求全知全能的觀察者,展示“不可知”和“無”。
伊芙琳倒吸一口涼氣:“這……這就像給一個追求完美的數學家展示‘哥德爾不完備定理’的實體化……它會引發邏輯崩潰!”
“或者是直接無視,視為垃圾信息。”沃克持保守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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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一把。”克倫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我們需要找到一個關鍵節點,在歸檔者進行高精度掃描,特彆是試圖分析盧卡斯大人與星球網絡連接本質的時候,將這個‘不存在證明’的信號,像幽靈一樣嵌入我們正常的能量反饋中。它不需要強大,隻需要‘錯誤’到足以讓歸檔者的邏輯核心產生一個無法處理的悖論。”
這個計劃的風險顯而易見。如果失敗,他們可能隻是給歸檔者提供了一段無用的噪音。但如果成功……他們可能是在歸檔者嚴謹的數據庫裡,種下了一顆足以侵蝕其根基的“悖論種子”。
“我們需要最精確的時機,和最隱蔽的注入方式。”克倫看向伊芙琳和沃克,“伊芙琳,你負責計算最佳注入點和信號形態模擬。沃克,你和我一起,準備引導……我們需要極其微小的一絲‘寂滅’本質作為引子,這需要深入封印點外圍。”
沃克臉色白了白,但還是重重點頭。他們都知道,這可能是孤注一擲的賭博,但也是黑暗中的唯一微光。
地心尖塔深處,盧卡斯的意識恢複速度比預期要慢。與歸檔者的那次短暫接觸,留下的不僅是精神創傷,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異物感”。他總覺得,在自己的意識深處,某個角落,殘留著一絲不屬於他自己、也不屬於星球網絡的冰冷痕跡,像是歸檔者掃描時無意間脫落的“數據碎屑”。
他嘗試用星球能量去衝刷、淨化,但那痕跡極其微弱且詭異,如同融入水中的一滴特殊墨汁,難以分離。更讓他不安的是,當他集中精神去感知那碎屑時,偶爾會閃過一些支離破碎、無法理解的畫麵——非歐幾裡得的幾何結構、冰冷旋轉的數據星雲、還有……一種針對某種“不穩定變量”的標記指令。
“它在我身上留下了標記……”盧卡斯心中一凜。歸檔者恐怕不僅僅是在觀察,更是在他這位“代行者”身上設置了某種跟蹤器或者說“重點觀測標簽”。這意味著,他接下來的任何行動,都可能被放在顯微鏡下分析。
這反而讓他冷靜下來。既然無法隱藏,那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他需要扮演好“樣本”的角色,但要在歸檔者預期的劇本裡,加入一些意想不到的“即興表演”。
他聯係了霍恩長老,沒有提及意識中的異常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擔憂和可能被監聽),而是提出了一個新的戰術構想:“長老,我需要您配合,在我下一次主動連接星球網絡,進行大規模能量調度時,製造一些……看似合理,但本質是邏輯陷阱的能量波動。”
“邏輯陷阱?”霍恩長老疑惑。
“比如,模擬網絡即將過載崩潰的假象,但在崩潰臨界點前,展示出一種違背常規能量守恒的‘韌性’。”盧卡斯解釋,“或者,在我的意識波動中,模擬出被某種‘外部意誌’比如暗示歸檔者)侵蝕控製的跡象,但最終又展現出獨立的反抗。我們要給它的觀察數據裡,摻入它無法用現有模型解釋的‘噪音’。”
霍恩長老立刻明白了盧卡斯的意圖。這是在微觀層麵,對歸檔者進行的一種心理戰如果對方有“心理”的話)和邏輯乾擾。他沉吟片刻:“這很危險,盧卡斯。一旦玩火過度,可能假戲真做,真的導致網絡失控或你的意識受損。”
“但這是目前我們唯一能主動出擊的方式。”盧卡斯語氣堅定,“我們需要讓它對我們的‘可預測性’產生懷疑,為克倫那邊的行動創造機會。”
星空之外,歸檔者的觀測站。a734的數據流穩定增加。代行者意識恢複速度低於模型預測,但韌性參數微調。防禦網絡行為模式持續呈現高隨機性,分析能耗緩慢上升。
係統自動生成了數套新的“壓力測試”方案,旨在進一步探究代行者意識與星球網絡的連接極限,以及該文明在持續不確定性壓力下的社會結構穩定性變化。
就在這時,一組來自星球表麵某個能量節點信號塔)的細微異常數據流,被高敏度傳感器捕獲。這組數據流混雜在正常的能量背景輻射中,其核心攜帶了一段極其詭異的、低熵值但指向“邏輯終點”的信號特征。該特征無法被歸檔者現有的任何信息分類模型解析,觸發了初級異常警報。
由於該信號極其微弱,且來源位於一個正被重點觀察的、存在“高價值變異個體”指克倫及其小組)的區域,係統並未立即將其作為威脅處理,而是將其標記為“待觀察異常現象734apha”,並提升了對該區域數據采集的精度和頻率。歸檔者的邏輯核心,開始嘗試為這段無法解析的信號構建一個新的、臨時性的解釋模型。
與此同時,另一組來自地心尖塔的、關於代行者意識與網絡連接的實時數據流也傳來更新。數據顯示,代行者正在嘗試進行一種高風險的能量調度演練,過程中出現了數次看似瀕臨失控的能量漲落,這些漲落的模式與已知的任何能量失控模型都不匹配,並且在臨界點附近,總會出現無法用當前物理模型完美解釋的“穩定力”。
“待觀察異常現象734beta”被創建。
兩個微不足道的“異常現象”,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兩顆小石子,在歸檔者浩瀚的數據庫裡泛起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漣漪。它們的優先級遠低於下一次大規模“壓力測試”的準備工作。
但有時候,最致命的病毒,往往起源於最微小的變異。
在信號塔,克倫小組緊張地注視著反饋數據。他們的“幽靈信號”似乎發出去了,但沒有引發任何明顯的反應。
“失敗了嗎?”沃克有些失望。
“不一定。”伊芙琳指著屏幕上一條幾乎平直的曲線,“看歸檔者對我們區域的掃描頻率,提升了0.5。它注意到了,隻是……還沒理解。”
克倫深吸一口氣:“種子已經播下。現在,我們需要耐心,也需要……下一場風暴的到來,讓這種子有發芽的土壤。”
他抬頭,望向指揮部頂端模擬出的星空,那顆冰冷的星辰依舊高懸。下一次“壓力測試”何時到來?他們的“悖論種子”,又能否在歸檔者嚴謹的邏輯壁壘中,找到一絲裂縫?
寂靜之下,是無數精心策劃的變量在暗中湧動,等待著碰撞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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