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李光私宅書房,1929年10月28日,深夜。
秋雨敲打著雕花木窗,簷角的銅鈴在風中發出斷續的嗚咽。書房內,壁爐裡的橡木燃燒得正旺,火星劈啪濺落在爐膛邊沿,將滿架精裝書籍的燙金標題映得忽明忽暗。李光依舊穿著那身深灰色絲絨便服,靠在慣常的安樂椅裡,膝上搭著那條磨得發亮的蘇格蘭格紋毛毯。他手中捧著一杯早已涼透的龍井,目光落在壁爐上方懸掛的聯合帝國藍底白星旗上,旗麵在火光中微微顫動,仿佛在呼應窗外這場席卷全球的經濟風暴。
五年了。自1924年辭去首相後,他刻意遠離權力中心,隻在每月初一接受張淩雲的例行彙報。但今晚,首相府的緊急信使打破了這份寧靜——張淩雲內閣在處理1929年全球經濟危機時陷入癱瘓,這位年僅33歲的首相,正帶著滿身疲憊與惶恐,親自登門求援。
“吱呀——”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張淩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沒穿首相禮服,隻著一件皺巴巴的深灰色西裝,領帶歪斜,眼下烏青密布,昔日銳利的眼神此刻布滿血絲。進門時,他左腳微微踉蹌,右手下意識扶住門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首相。”李光放下茶杯,聲音平靜如常,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刻。
“先生……”張淩雲快步走到安樂椅前,深深鞠躬,聲音沙啞得幾乎破碎,“帝國……要完了。”
李光微微抬眼,目光如手術刀般剖開對方的慌亂:“說清楚。”
張淩雲挺直腰背,雙手撐在膝蓋上,開始急促地陳述——
“10月24日,紐約股市崩盤,道瓊斯指數單日暴跌22。消息傳來的第三天,我們的南洋聯邦首府雅加達)橡膠價格暴跌40,龍武集團能源壟斷,1798年建立)的油田工人開始罷工;10月26日,倫敦金屬交易所銅價腰斬,金剛集團鋼鐵壟斷,1838年建立)的出口訂單被取消三分之一;10月28日,魔都證券交易所開盤即熔斷,金龍集團食品壟斷,1848年建立)的股價跌去60……”
他越說越快,語速裡夾雜著絕望:“內閣吵翻了!劉本忠財政大臣,北方黨)堅持緊縮財政,削減公共開支,說‘這是資本主義的必然陣痛’;趙建華商業大臣,南方黨)主張放開自由貿易,降低關稅吸引外資,卻被徐誌明原外交大臣,現北方黨元老)罵‘引狼入室’;吳宣明海軍大臣,南洋黨)要求動用艦隊保護南洋聯邦的橡膠運輸線,說‘不能讓英國巴西橡膠公司1855年建立)撿便宜’;安東尼奧·塞拉維殖民大臣,海外黨)則天天催著向波斯灣轄地首府科威特城)增兵,怕英國趁機吞並我們的石油!”
“失業率呢?”李光打斷他,手指無意識地在毛毯上敲擊。
“上周統計,帝都失業人口突破80萬,內東北行省首府大連)的鋼廠裁員三分之一,西域行省首府伊犁)的棉花爛在地裡沒人收!”張淩雲猛地抬頭,眼眶發紅,“民眾在議會大廈前集會,喊著‘張淩雲下台’‘北方黨無能’!南方黨的周伯宜黨首,魔都總部)在《昭武日報》發文,說‘這就是年輕首相的代價’;南洋黨的蘇曼黨首,新加坡總部)暗中聯絡艦隊將領,說‘若局勢失控,南洋黨將另起爐灶’!先生,我……我撐不住了……”
他說完,頹然跌坐在對麵的單人沙發上,雙手捂臉,肩膀微微顫抖。壁爐的火光在他身上投下搖晃的陰影,像一頭被困的野獸。
李光沉默了許久。秋雨聲、壁爐燃燒聲、張淩雲壓抑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填滿書房。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淩雲,你忘了一件事——聯合帝國不是資本主義的簡單複製品,它是明清二元製與西方製度嫁接的產物,骨子裡刻著‘平衡’二字。你現在的錯誤,不是政策本身,而是丟了這份‘平衡’。”
張淩雲猛地抬頭:“平衡?先生,現在是要不要餓死人的問題!”
“餓死人,恰恰是因為丟了平衡。”李光站起身,走到地球儀前,手指重重按在聯合帝國的版圖——從內東北行省大連)到外東北行省海參崴),從南洋聯邦雅加達)到伊斯海亞聯邦圖拉吉),每一處都曾是帝國用鮮血和條約換來的“平衡支點”。“你看看你的內閣:劉本忠的北方黨隻知道保重工業金剛、複興重工),卻不管南方黨的商業華鼎、永恒集團)死活;趙建華的南方黨隻想自由貿易,卻不顧南洋黨的資源龍武、東方橡膠)被賤賣;吳宣明的南洋黨盯著艦隊,塞拉維的海外黨隻認金融信通集團)——你們把帝國拆成了一個個利益孤島,危機一來,自然各自為戰!”
他轉身,目光如炬:“1924年我選你,不是讓你當‘北方黨首相’,是讓你當‘聯合帝國首相’!平衡,不是和稀泥,是把北方黨的鋼鐵、南方黨的貿易、南洋黨的資源、海外黨的金融,擰成一股繩,應對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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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淩雲愣住了,他從未聽過李光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說話。
“現在,聽我說。”李光重新坐下,條理清晰地部署,“第一步,財政。劉本忠的緊縮政策沒錯,但不能一刀切。命令金剛集團鋼鐵)減產保價,用複興重工機械製造)的產能轉產農用機械——西域行省的棉花爛在地裡,正好用機械開墾荒地種小麥!金龍集團食品)的庫存糧,以平價賣給失業工人,費用從‘帝國應急基金’出,這筆錢由黃金集團金融,總部杭康)和信通集團金融,總部悉尼)按比例墊付,海外黨不是愛放債嗎?讓他們放給政府,彆放給投機商!”
“第二步,貿易。趙建華放開對南洋聯邦雅加達)的橡膠進口關稅,但附加條件:蘇加諾南洋聯邦總理,印尼裔)必須用橡膠換我們的永恒集團交通壟斷)的鐵路零件——他們不是缺基礎設施嗎?用資源換建設,總比賤賣強!對英國巴西橡膠公司,直接發起反傾銷調查,理由是他們‘惡意壓價壟斷市場’,聯合帝國的南洋黨蘇曼)不是和英國不對付嗎?讓他去國際聯盟注:用戶設定有帝國議會和聯邦議會,此處沿用國際聯盟設定)鬨!”
“第三步,民生。汪正義教育大臣,南方黨)立刻啟動‘青年職業培訓計劃’,用啟元大學1665年建立,魔都總部)的閒置校舍,培訓失業工人學開拖拉機複興重工生產)、修鐵路永恒集團技術);於遠洋社會建設大臣,無黨派)協調地方政府,開放帝都郊區的皇家獵場,供無家可歸者臨時居住——記住,要發帳篷,彆讓他們凍死!”
“第四步,軍事。吳宣明海軍)的南洋艦隊總部榕城)收縮防線,隻保護南洋聯邦到帝都的橡膠運輸線,彆去招惹英國印度洋艦隊總部毛淡棉);龔超亞陸軍大臣,北方黨)調動內東北行省的駐軍大連),幫鋼廠工人搶收莊稼——軍隊不是隻有打仗一個用處,維穩也是!”
張淩雲聽得目瞪口呆,這些舉措環環相扣,既照顧了北方黨的工業、南方黨的商業、南洋黨的資源,又用海外黨的金融和軍隊的社會功能填補漏洞,簡直是把他內閣的所有矛盾都“平衡”了回來。
“可是……劉本忠和周伯宜會同意嗎?”他遲疑地問。
李光冷笑一聲:“劉本忠?你去告訴他,若不按我說的做,北方黨控製的複興重工明年就沒訂單——南洋聯邦的橡膠不出口,金剛集團的鋼鐵賣給誰?周伯宜?讓他想想,若失業工人暴動,他在魔都的紡織廠華鼎公司)還能開工嗎?至於蘇曼和塞拉維,你告訴他們:危機過後,南洋黨主導的東南亞貿易協定、海外黨主導的金融改革,我全支持——但現在,必須聽你的!”
他頓了頓,聲音放緩:“淩雲,你才33歲,比我當年接任時還小9歲。1924年我選你,就知道你會犯錯,但更知道你有一樣東西我沒學會——”
“什麼?”
“承認自己不行,然後找個懂行的人幫忙。”李光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罕見的柔和,“我當年總覺得‘首相必須無所不能’,結果熬了五十年,把自己熬成了個空架子。你比我強,至少知道什麼時候該低頭。”
張淩雲鼻子一酸,眼眶再次濕潤。他站起身,深深鞠躬:“先生,我……我這就回去部署。”
“等等。”李光叫住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國富論》,翻到夾著書簽的一頁,遞給他,“亞當·斯密說過,‘看不見的手’需要‘看得見的手’調節。1929年的危機,不是市場的錯,是你們這群‘掌櫃的’忘了自己還是‘管家’。這本書,你好好看。”
張淩雲接過書,觸手是熟悉的舊書氣味,與前世記憶中高中圖書館的味道重疊。他忽然想起1924年那個冬夜,李光書房裡的壁爐火光,也是這樣溫暖。
“先生,”他輕聲說,“謝謝您。”
“不用謝。”李光揮揮手,“等你搞定危機,記得請我喝杯酒——要茅台,彆喝那些洋玩意兒。”
張淩雲走出書房時,秋雨已停。帝都的夜空露出幾顆疏星,遠處傳來電車駛過的叮當聲。他回頭望去,李光私宅的燈光在夜色中如同一座燈塔,照亮了帝國前行的方向。
回到首相府,張淩雲立刻召開緊急內閣會議。當他把李光的“平衡之策”一條條念出來時,劉本忠的眉頭漸漸舒展,趙建華的嘴角微微上揚,吳宣明甚至主動提出“南洋艦隊願為橡膠運輸護航”。周伯宜的代表南方黨副黨首林建斌)當場表示“支持民生計劃”,蘇曼的密電也緊隨而至:“南洋黨服從首相領導。”
三天後,金剛集團宣布減產保價,複興重工轉產農用機械;金龍集團開倉放糧,失業工人排隊領取平價麵包;南洋聯邦的橡膠開始以“易貨貿易”形式運往帝都,永恒集團的鐵路零件同時啟運;啟元大學的教室裡,失業工人跟著工程師學習拖拉機駕駛……
危機並未立刻消失,但帝國的齒輪,終於重新轉動起來。張淩雲站在首相府的落地窗前,望著帝都街頭逐漸恢複的秩序,手中緊握著李光給的那本《國富論》。他知道,這場勝利不屬於他,而屬於那個退居幕後、卻始終守護著帝國平衡的——李光。
窗外,秋陽穿透雲層,灑在藍底白星旗上,熠熠生輝。帝國的航船,在驚濤駭浪中,終於找到了新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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