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回頭衝草叢裡的兩個警察招了招手:“走,跟我進去。”
兩個警察趕緊爬起來,貓著腰跟在他身後,三人一前兩後,鑽進了營盤。
營盤裡靜得可怕。
帳篷一排排立在那裡,門簾半掩著,裡麵黑黢黢的,看不見人影。遠處的馬廄裡,幾匹馬正低頭吃草,偶爾打個響鼻,除此之外,再無半點人聲。
二柱子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這他媽不對勁啊。”他壓低聲音,“鬼子的營盤,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他帶著兩個警察,一間帳篷一間帳篷地摸過去。
帳篷裡的被褥還在,地上散亂著草鞋、軍服、水壺,甚至還有沒吃完的飯團和鹹菜,灶台上的鍋還是溫的——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剛剛離開,而且走得很急。
他原本以為,這是一場硬仗,最壞的打算是要和鬼子拚個你死我活。可現在,整個營盤竟然空空蕩蕩,連個鬼影都沒有。
他咬了咬牙,心裡有了個大概的判斷——
扶桑人應該是全去了琿春。
“先彆管那麼多了。”二柱子定了定神,“把能帶走的都帶上,糧食、彈藥、被服,統統給我搬空!”
兩個警察一聽,眼睛都亮了:“是!”
他們三人在營盤裡翻箱倒櫃,把帳篷裡的糧食、罐頭、子彈盒全都搜了出來,堆到了一起。二柱子又讓一個警察去馬廄那邊看看,能不能牽幾匹馬過來馱東西。
忙了好一陣,他才喘了口氣,走出帳篷,想看看外麵的情況。
營盤南麵,就是阿裡縣城。
遠遠望去,縣城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幾盞昏黃的燈火在城頭閃爍。一早上的槍聲,阿裡縣城那邊肯定聽到了,隻是他們大概以為是扶桑人在訓練,所以並沒有太多在意。
二柱子心裡盤算著:要是阿裡縣城裡的扶桑人知道他們的營盤被端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得趕緊把消息送回去。”他心裡一緊,“首長那邊還等著咱們的信兒呢。”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車輪碾地的聲音。
“隊長,你聽!”一個警察忽然喊道。
二柱子立刻警覺起來,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南邊的土路上,一隊馬車正晃晃悠悠地朝這邊趕來,車燈在夜色中一閃一閃,像一隻隻鬼火。
“糟了!”二柱子心裡咯噔一下,“這時候怎麼還有人來?”
他眯起眼,仔細看了看那隊馬車的旗幟——
扶桑商會的標誌。
“是送補給的。”二柱子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十天一補給,這是扶桑人自己定的規矩,看來他們還不知道營盤已經空了。”
那隊馬車越來越近,車輪聲、馬蹄聲、吆喝聲漸漸清晰。
二柱子轉頭衝身後的警察隊長喊道:“隊長,有人來了!”
那警察隊長剛剛檢查完扶桑人的營地,從裡麵搜出了不少糧食和一些被俘的物資,正準備讓人登記。聽到二柱子的喊聲,他立刻警覺起來,快步走到營盤門口。
“什麼人?”他眯著眼,朝那邊看去。
從服飾上,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扶桑人。
“快,圍上去,問問他們是乾什麼的!”
警察隊長當機立斷。
十幾個警察立刻端著槍,從營盤裡衝了出去,在門口排成了一道散兵線,槍口齊齊對準了那隊馬車。
馬車隊伍在離營盤幾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領頭的是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男人,頭戴一頂圓帽,留著八字胡,正是扶桑商會的會長小次郎。他身後跟著幾個穿著武士服的保鏢,腰間都插著武士刀,眼神陰冷。
“怎麼回事?”小次郎皺著眉,打量著營盤門口的十幾個華夏警察,“今天怎麼沒人站崗?”
他身邊的一個年輕男子也有些不安:“會長,這不對勁啊。按理說,這會兒門口應該有士兵把守才對。”
小次郎眯起眼,心裡隱隱有了一絲不安。
“停車,先彆靠太近。”他抬手示意車隊停下。
馬車剛一停穩,小次郎就看到營盤門口那些穿著華夏警察製服的人,手裡的槍全都舉了起來,對準了他們。
“哦,是華夏警察?”小次郎愣了一下,隨即冷笑,“他們怎麼跑到軍營裡來了?”
對於扶桑軍隊的行動,這些扶桑商人其實並不完全知情。他們隻負責按規矩送補給,至於軍隊什麼時候換防、什麼時候調動,他們根本不知道。
“會長,情況不對。”那個年輕男子壓低聲音,“軍營裡一個士兵都沒有,反倒是華夏警察……肯定出事了。”
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武士刀。
“肯定出事了,會長,咱們還是走吧。”年輕男子急聲道,“不然的話,很可能被他們抓住。你看,他們可是把槍都取下來了!”
小次郎眉頭緊鎖,心裡也在飛快地盤算。
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扶桑軍隊要麼是被打跑了,要麼是臨時撤走了,而營盤現在落在了華夏警察手裡。不管是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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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管怎麼說,先撤為妙。”小次郎咬了咬牙,“走,先回阿裡山鎮,把情況報上去。”
他剛一揮手,準備讓車隊掉頭,就聽到營盤門口傳來一聲大喝:
“統統站住!”
喊話的是二柱子。
他見這群扶桑商隊要跑,心裡一急,立馬大聲喝止。
可扶桑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當他是在亂叫。小次郎一咬牙,衝車夫吼道:“掉頭!快回阿裡山鎮!”
車夫們手忙腳亂地趕著馬,馬車開始緩緩掉頭。
“砰——!”
一聲槍響,在清晨的空氣裡炸開。
是警察小隊長開的槍,他朝天放了一槍,槍口冒出的火光在晨曦中格外刺眼。
聽到槍聲,扶桑運糧隊的幾個人臉色一變,立馬從腰間抽出武士刀,轉過身來,對著衝過來的十幾個警察,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顯然,他們並不準備就這樣投降。
“把刀放下,不然我可開槍了!”警察小隊長舉著槍,衝著負責人吼道。
負責人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那語氣裡的威脅意味,他還是聽得出來的。可他身後的那些武士,卻沒有一個人放下手中的刀,反而一個個握緊了刀柄,虎視眈眈地盯著警察小隊。
“隊長,這群家夥不識好歹。”二柱子走到隊長身邊,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顯得有些猙獰,“我看直接崩了算了!”
警察小隊長瞪了他一眼:“彆亂來,先搞清楚他們是什麼人。”
他轉頭,再次衝扶桑人喊道:“放下武器!舉起手來!”
小次郎冷冷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華夏人,我們可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你們這是侵略,你知道這樣的後果嗎?”
他這話,是用半生不熟的華夏話說的,雖然口音怪異,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警察小隊長冷笑一聲:“少廢話!我再說一遍,放下武器,不然我就開槍了!”
“八嘎!”
小次郎身邊的一個打手忍不住了,一把推開他,衝著警察小隊大聲叫嚷:“放下武器是不可能的!我們扶桑武士,沒有一個怕死的!更何況,你們的槍能把我們全部打死嗎?我們這兒可有好幾十人!”
他的華夏話比小次郎還爛,但語氣裡的傲慢和不屑,卻誰都聽得出來。
在他眼裡,華夏警察不過是一群拿著破槍的烏合之眾,根本不配和他們這些“扶桑武士”相提並論。
“再警告你們最後一遍,馬上放下手中的刀,不然我就開槍!”警察小隊長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冷了幾分。
“呀幾給給!”
那打手一聲暴喝,猛地抬起手,將手裡的武士刀朝著警察小隊長狠狠擲了過去。
刀身在晨光中劃過一道寒光,直取警察小隊長的麵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身後的幾十個扶桑武士也紛紛抽出戰刀,發出一聲呐喊,朝著警察小隊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