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與你無關，隻怪凶手太過殘暴。你無須自責，繼續往下講。”小六哥也有些動容。
陰盞花控製好情緒，說道：“等到我買好東西返回村寨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八九點的樣子。我剛走到村口，就感到有些不對勁。整個村子寂靜無聲，連常見狗吠聲都聽不到。我心想不好，急忙往家裡趕。剛走沒多久，正好看到段平之慌張地從四叔家中走出來。透過門縫，我看到四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口鼻處都有鮮血。段平之見到我之後，眼神之中露出凶光，抬手就朝我打來。”
“當時段平之是什麼狀態？”小六哥審慎地問道。
“他眼窩發黑，眼神血紅，眼神之中充滿貪婪之意，大口大口地喘氣，好像隨時都要斷氣一般。和我之前見到那個助人的道士完全不一樣。”
陰盞花詳細地描述，“他壓根不給我機會，朝我抓來，我來回走了一天山路，已然十分疲憊，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不過，我在情急之下，取了一顆防身的藥丸捏開，瞬間激起蠱霧。趁著霧氣散出來，我及時後退了五米，躲過了段平之最致命的一擊。跟著，我用儘力氣大喊，金蠶蠱，嗜血蠱，快來幫我。段平之困在蠱霧之中，又被我的叫喊嚇住，就沒有再來殺我，轉身朝村寨外麵跑去。其實，我那會兒又餓又累，兩隻蠱蟲又放在家中，根本沒有辦法請兩隻蠱蟲相助。段平之做賊心虛，不敢逗留，這才被我嚇跑。”
我皺著眉頭，在腦海之中勾勒出段平之當時的狀態。
“像是練功發癲的狀態。血脈不通，真氣阻塞，出現走火入魔，癲狂失控的狀態。”我說道。
“他是吸收活人的魂魄，用來練習長生邪術。”陰盞花咬牙切齒地說道，“等到段平之逃離之後。我驚魂未定，強行鎮定下來，推開四叔的院門，發現除了四叔倒地口鼻流血之外，四叔一家七口人全部斷氣。他們的臉色發白，口鼻流出鮮血，周身上下看不到一絲魂魄，肌膚枯乾，表情呆滯。一般來說，人在剛剛斷氣的瞬間，魂魄不會馬上離開。那麼，隻有一個原因，他們的魂魄被人給吸走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身上可有傷痕？死後身體發生什麼變化？”
陰盞花說道：“我見到四叔家的慘狀，瞬間無比憤怒，失聲狂叫。忽然之間，我意識到一個問題。大家的房屋挨得很近，鄰裡守望相助。按道理說，我狂叫之後，周圍鄰居肯定會前來查看。剛才，我與段平之交手，也曾經大喊過。看來，不止四叔一家出事。一想到這裡，我整個人差點暈厥過去，掄動右手重重打在石柱上。痛感傳來，我清醒了不少。出了四叔家，我又連著看了好幾家，每一家人的死狀都和四叔家裡一樣。最後，到了我自己家。到最後統計，一共有四十一人過世。除了我之外，我們村寨還有六戶人家正好外出走親戚，兩戶人家去縣城看病，還有一些上學的娃娃。總算是沒有死絕。身上並無外傷，死後身體發僵，麵部發黑，除此之外，並無任何變化。”
聽到這裡，我內心引起驚濤駭浪。
到目前為止，我沒能從陰盞花的講述之中，找到任何破綻。
小六哥歎了一口氣，說道：“死者肌膚枯乾，表情木訥，魂魄消失得一乾二淨。這可不是一般長生秘術，足見他不僅把魂魄吞掉，還順帶吸收活人的陽氣。用這種法子修行的人，會上癮的。可是，後來這五十年，段平之都在飛雲觀閉關修行，並沒有出去害人。這就有些矛盾了。”
小六哥見陰盞花表情變化，連忙補充了一句，說道：“雲花婆婆，我不是在懷疑你。而是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咱們拿出來分析分析。”
清風眼神多了一絲希望，說道：“是啊。打我記事開始，師祖常年閉關，他也不像用人魂魄修行啊。”
“閉關修行，哄騙了你們所有人。他正好可以等到夜晚出去活動。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你們都被他們騙了。”阮玲瓏反駁說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啊。”清風極力反駁。
“可惜啊。若是能讓我見到段平之的屍身，我就能判斷他是否修行邪術。”小六哥說道。
“雲花婆婆，請問你們見到段平之之後，他對你們說了什麼？”我接著問道。
“他見到我們之後說，表情倒是挺淡定，說道，你們終於來了，這些年我飽經折磨，願意以死謝罪，隻希望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要再牽連其他人。他也不希望我們承擔殺人的罪業。”陰盞花說道，“四十一條人命，就憑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想結束，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所以，你們殺了他？”小六哥問道。
“我們是想動手，用最厲害的蠱蟲，最厲害的毒物折磨他。他還好意思說他飽經折磨。飽經折磨的人是我們。”陰盞花咬牙說道，“可惜，沒等我們下手殺他。他腦袋一歪，直接斷氣死掉了。那一刻，我感覺這一輩子白活忙了。你們能明白嗎，我花費幾十年的時間，終於找到了凶手。可就在我準備動手的時候，他卻死在我的麵前。老天爺太會開玩笑了。我寧願我早些死去，又或者等我們找到段平之，他已經死去了好久。可偏偏，在最後時刻，他卻死在我的麵前。”
“這！”我腦袋嗡嗡作響，代入到陰盞花的處境，隻怕見到段平之斷氣前的那一刹那，自己也快要氣死，要瘋掉。
畢竟，隻差最後一刻。
如果不能親手報仇。
這一輩子豈不是白忙活了。
到了此刻，一切語言都變得十分蒼白。
我看著陰盞花的神情，充滿了同情和遺憾，說道：“有善必賞，有惡必懲。此乃天道。”
“老天爺睜眼的機會太少太少了。”陰盞花無奈歎了一口氣。
“段平之雖死，但事情絕對不能就此罷手。我要他的弟子一個個死掉。如此，方才算真正的報仇。”阮玲瓏大聲說道，“蠱霧，以及水井裡的嗜血蠱都是我下的。我還用控屍鈴收走弟子們的魂魄。段平之吸走我們村寨四十一人的魂魄，我不過是依葫蘆畫瓢。”
“不對勁。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小六哥歎了一口氣，神情嚴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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