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平遙鎮還沉浸在昨夜的疲憊與晨起的困頓中,逍遙宗七人便已悄然離開了悅來客棧。
昨夜那妖女的詭異造訪,如同懸頂的陰雲,讓他們不願在此地多作停留。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沒有!一輛都沒有!”
魏星洛從鎮口最後一家車馬行其實隻是個簡陋的牲口棚)裡鑽出來,臉上那招牌式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桃花眼裡滿是挫敗,
“彆說馬車騾車,連頭能騎的驢都找不到!
掌櫃的說,最近到處鬨邪乎事,但凡能跑能拉的車馬,早被有錢人家和跑長途的商隊搶購一空了,價錢翻了幾番都買不著!”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一絲僥幸心理徹底破滅。
“靠腳走?”
閻初安哀嚎一聲,臉皺成了苦瓜,
“百裡啊大師兄!
還得繞官道!
這得走到猴年馬月去?”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走到腿斷的未來。
秦乾宇拍了拍自己結實的大腿,甕聲甕氣道:
“走就走!當年煉體的時候,負重跑上幾千裡也是常事!”
話雖如此,但他也清楚,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修為被壓製成這樣,長途跋涉絕非易事。
裴沐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無奈,果斷道:
“彆無他法,隻能步行。
儘量沿著官道走,遇城歇腳,儘快趕到河間府城。”
於是,七位平日裡禦劍飛行、瞬息千裡的修真界天驕,被迫開始了他們漫長而艱苦的……徒步之旅。
官道遠不如想象中平坦寬闊,多是黃土夯實,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不堪。
路兩旁多是荒田或雜木林,景色單調乏味。
起初半日,眾人尚能憑借被壓製後依舊遠超常人的體力和耐力疾行。
裴沐言始終穩穩攙扶著“目不能視”的血淵,顧蘇璽製作的盲杖在坑窪不平的路麵上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魏星洛時不時竄前竄後打探情況,秦乾宇和閻初安一左一右警惕四周,季灼墨則默默墊後,以音律感知著遠處的動靜。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修為被壓製到築基以下的弊端逐漸顯現。
首先是體力消耗遠超預期。
無法調動天地靈氣補充自身,純粹的肉身力量終有窮儘時。
烈日當空,汗流浹背,塵土沾滿了衣袍下擺。
其次是……枯燥和疲憊。
對於習慣了一念千裡的修士而言,這種一步一個腳印的緩慢移動,簡直是一種精神折磨。
閻初安最先開始唉聲歎氣,連魏星洛臉上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午後,一場突如其來的驟雨更是將他們澆了個透心涼。
七人手忙腳亂地躲到路邊一個簡陋的茶棚下,看著彼此狼狽的模樣,相顧無言。
“這……便是凡人趕路的滋味嗎?”
顧蘇璽看著自己沾滿泥點的衣袍,語氣有些複雜。
他習慣了器室的潔淨無塵,此刻著實有些難受。
血淵安靜地坐在棚內最裡的長凳上,蒙眼的鮫綃也濕了些許,貼在額角。
她雖未言語,但微微急促的呼吸也顯出了疲態。
裴沐言默默遞過一方乾淨的手帕,她頓了頓,接過,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水痕。
雨停後,道路變得泥濘難行。
深一腳淺一腳,速度更慢了。
眼看日頭西斜,距離下一個預想中可以投宿的集鎮卻還遙遙無期。
前方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丘,官道蜿蜒其中,路旁林木漸漸茂密起來。
“大師兄,天色將晚,前路不明,是否……”
季灼墨望著前方愈發幽深的林道,輕聲提醒。
他感知到,前方的氣息似乎有些雜亂。
裴沐言抬眼望去,隻見暮色四合,遠山如黛,官道延伸入一片黑壓壓的林地,林間霧氣開始彌漫,透著幾分陰森。
他心中計算了一下路程和眾人的狀態,無奈地歎了口氣。
“今夜恐無法趕到下一處驛站了。”
他沉聲道,
“前方林地……
看來隻得尋一處相對開闊避風之處,露宿一夜了。”
“露宿?!”閻初安差點跳起來,
“在這荒郊野嶺?還是……還是黑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