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鑒定機構那沉重的玻璃門合攏,瞬間隔絕了空調製造的虛假清涼。
正午的驕陽如同熔化的金汁兜頭澆下,滾燙的熱浪瞬間裹挾了林石榴和裴嘉楠。
空氣粘稠得仿佛凝固的糖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葉的痛感,帶來一種近乎窒息的錯覺。
石榴下意識地眯起眼,強烈的光線像無數根細密的針,刺得她眼球生疼。
走上被曬得發白的街道,石榴和裴嘉楠都很沉默。
柏油路麵幾乎要蒸騰起熱氣,踩上去軟塌塌的,有種不真實的粘滯感。
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在裸露的皮膚上,那灼熱的痛感如此鮮明、如此具體,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疏離感——
仿佛這真實的痛,就是為了印證剛剛經曆的那場抽血、簽字、回答公式化問題過程的荒誕。
荒誕的人生,真實的人間。
鑒定過程機械而順利,除了工作人員在他們遞上身份證時那幾秒鐘探究的目光——仿佛在掂量這對年輕男女背後隱藏的故事。
但他們已滿十八歲,程序合規,自願申請,對方最終也隻是公式化地點點頭,收下了樣本。
剩下的,便是長達一個月的、充滿未知的等待。
十八歲——這個被賦予了太多儀式感和權利的數字,此刻像一個巨大的、沉默的問號懸在頭頂。
它似乎昭示著,從此他們便有資格直麵生命中最幽深的秘密,承擔起隨之而來的任何真相的重量。
然而,他們這雙剛剛褪去稚氣、尚顯單薄的肩膀,真的能穩穩接住即將落下的答案嗎?
那答案,究竟是解脫的鑰匙,還是更沉重枷鎖的開端?
誰也不知道。
“等鑒定結果出來的時候,”裴嘉楠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
“咱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應該也差不多該到了。”
“嗯,差不多的時間。”
石榴應了一聲,目光掠過路邊被曬蔫的梧桐樹葉。
人生的重要路口,或左或右,或走或留,就快見分曉了,石榴莫名有些心慌。
“裴嘉楠,到時候你來取結果吧。我可能……已經在廣州了。”
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好。”裴嘉楠點頭,喉結滾動了一下,“到時候……我電話告訴你。”
這句承諾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隻激起微弱的漣漪,迅速被燥熱的空氣吞沒。
“那……我就回學校了,正好這兒有去五中的公交車。”
“嗯,我也得回學校了,要準備估分報誌願了。”
兩人很清楚,高考的參考答案可能已經出來,馬上就要估分、填報誌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