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也這麼喝?屁事沒有!”
安子反駁道,語氣裡更多的是不解而非指責,
“老大這身子骨……啥時候這麼不經造了?淋個雨就感冒?擱以前,零下幾十度光膀子跑都沒事,活脫脫一頭東北虎!這可好,一家夥撂倒,直接乾進醫院了……”
他的聲音低下去,帶著難以置信的挫敗。
“他昨天淋的,不是一點雨。”
石榴終於轉開視線,望向窗外沉下去的暮色,聲音輕得像囈語,
“是整整一下午。”
“啊?”
安子一愣,隨即像是捕捉到了什麼關鍵,
“對了!你倆昨天……到底見著麵沒?他後來回來那樣子,魂兒都丟了似的,蔫頭耷腦,問啥都不吭氣兒……活脫脫像……”
他猛地刹住話頭,把“失戀”兩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複雜地看著石榴。
“沒什麼,”
石榴垂下眼睫,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被角,
“就是……說了高考誌願的事。他以為我報了北大,要去北京。”
“啥?!”
安子驚得差點跳起來,眼睛瞪得溜圓,“你沒報北大?!”
“嗯,”石榴的聲音更低了,“報了南邊的學校。”
“我……操!”
安子倒抽一口冷氣,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懊悔得齜牙咧嘴,
“完了完了完了!老大醒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就他媽是我跟他嚼的舌根子,說你板上釘釘要報北大……”
安子猛地停住,像是突然被一道閃電劈中,瞬間明白了昨夜萬雁鳴失魂落魄的根源,也串聯起了另一件事,
“難怪!難怪昨晚上他一個勁兒地揪著鬆哥問,問小楠報的啥學校……不是,林石榴……”
安子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探究,身體也不自覺地朝前傾了傾,
“你們仨……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
“什麼哪一出?”
石榴的背脊不易察覺地繃緊了,目光重新落回萬雁鳴臉上,仿佛那是唯一的錨點,帶著一種刻意的回避。
“就你,老大,還有小楠啊!”
安子壓低了聲音,卻掩不住迫切,
“這不明擺著麼?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倆……都……”
他卡住了,那個“喜歡你”在舌尖滾了幾滾,終究沒能利索地說出口,隻是含糊地用手比劃了一下三角形,
“你們這三角戀都擰巴成啥樣了?那你呢?你心裡到底……”
他沒問完,但灼灼的目光緊盯著石榴,那未竟的問號懸在安靜的病房裡,比直接問出來更讓人窒息。
石榴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視線死死膠著在萬雁鳴輸液的手背上,仿佛那淡青色的血管裡流淌的不是藥液,而是她此刻無處安放的沉默。
她像一截被驟然掐斷的枯枝,拒絕發出任何聲響。
就在這片幾乎凝滯的寂靜裡,石榴眼角的餘光捕捉到門外走廊的光線一暗。
一個模糊又熟悉的身影,在病房門窗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又悄無聲息地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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