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的第一頁,是用迷彩服和汗水寫就的。
為期一個月的軍訓,像場逃不開的青春試煉。
但對石榴而言,軍訓卻少了高中時那份隱秘的雀躍。
因為操場上再沒有那個叫萬雁鳴的男孩,和她並肩站軍姿,同踢正步了。
大學的軍訓遠比高中嚴苛。
教官們來自駐地部隊,每個口令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對待學生也像新兵一樣嚴格。
九月的廣州,太陽依舊毒辣,塑膠跑道蒸騰著熱浪,站不到十分鐘,迷彩服便濕透黏在背上,汗珠順著鬢角滾落,砸在滾燙的地麵,瞬間消失無蹤。
站軍姿的時間,從五分鐘拉長到十五分鐘、半小時,最後是一個小時……
空氣凝固般灼熱,腳底板像踩著燒紅的炭。
隊列裡,有女生低聲啜泣,有男生眼前一黑栽倒,但訓練強度絲毫未減。
四麵轉法,齊步走,跑步走……
最後的正步定型,一天成百上千次的踢腿下來,整條腿酸脹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石榴慶幸自己底子好,愛跑步,咬牙硬撐。
軍訓成了陀螺般的生活:沒有周末,沒有休息,回到宿舍倒頭就睡,飯量倒是前所未有地見長。
日子在汗水和酸痛中一點點麻木,唯一的慰藉,是訓練間隙摸出手機。
電話卡辦好的第一時間,石榴就把萬雁鳴的號碼撥了出去。
物理的距離被電波填滿,文字和聲音成了傳遞思念的橋梁。
分隔兩地的新鮮感,迥異的校園生活,南北不同的氣候風物……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那些麵對麵時難以啟齒的細碎心意,隔著千山萬水,反而更容易流淌出來。
心裡裝著一個人,目光便懶於在彆處多作停留。
石榴對同班同學印象模糊,隻記得班長是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團支書是個熱情大方的女孩,兩人家境優渥,出手闊綽,和輔導員院領導談笑風生,遊刃有餘——
這種圓融,是石榴學不來,也做不出的。
“靈活點,和老師同學搞好關係。”
二姐的叮囑猶在耳邊,但她依舊習慣性地保持著自己的步調,隻是比高中時略微舒展了些。
——
不過,憑著吃苦耐勞和動作標準,石榴再次被選為隊列標兵。
這次,是兩名女生標兵一起訓練。
電話那頭,萬雁鳴描述的軍訓休息時光則熱鬨非凡。
藝術院校,人人身懷絕技。
即興一曲清唱,一段熱舞,甚至來段口技或武術,都信手拈來。
縱使萬雁鳴彈得一手好吉他,嗓音清亮,卻也不似高中時候轟動全校了……
“石榴,你又當標兵了?和誰一起?”
萬雁鳴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說了你也不認識。”
“哼,”他聲音悶悶的,
“就不能……彆那麼顯眼麼?我不想你跟彆的男生走一塊兒……”
高中時標兵並肩的畫麵,此刻成了他的心頭專屬。
“是女生啦!”石榴失笑。
“哦……女生啊,挺好,挺好!”電話那頭的語氣瞬間由陰轉晴。
石榴抿嘴一笑,開始試探:
“你們學校……美女如雲吧?”
“還好,沒細看。”
“真的假的?怎麼不好好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他答得飛快。
“好看啊。”石榴故意道。
“再好看,”萬雁鳴的聲音低下來,帶著一絲認真,“也沒你好看。”
“油嘴滑舌……”
石榴嘴上嗔怪,心裡卻像被羽毛輕輕拂過。
“真沒有,”他頓了頓,“其實你不用擔心的。”
“為什麼?”
“雖然美女多,但帥哥更多啊!我在這兒,也就路人甲的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