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寂靜,愛意卻震耳欲聾。
第一次真正愛上一個人,大抵都是這般赤誠而熱烈,恨不得傾其所有。
對萬雁鳴這樣生性明亮、情感豐沛的人而言,尤其如此。
他的愛,更是要坦蕩,要盛大,要絢爛,要嘩然,要灼熱,要滾燙……
要永不退縮,要獨一無二,要非你不可。
今天,石榴負氣而走,石榴拒接電話,石榴為他吃醋,石榴因他生氣——
那個一向善解人意、冷靜理性、仿佛永遠波瀾不驚的林石榴,終於為他露出了小女兒情態,鬨起了脾氣。
萬雁鳴在慌亂之餘,心底湧起的,更多是興奮與滿足。
他細細回想,似乎他和石榴的感情,在步入穩定期後,確實過於平淡溫吞了。
他終日浸潤在藝術世界裡,看慣了那些被極致濃縮、激烈表達的情感,而石榴卻始終像一座沉靜的青山,冷靜、自持、永遠向上,這讓他偶爾會覺得,似乎缺少了些什麼跌宕的滋味。
今天,這座青山終於為他起了雲霧。
她要他哄,要他解釋,要他道歉,要他剖白真心,要他半夜奔波上門,要他嘗點黯然銷魂的滋味——
那些他在電影裡看過的橋段,在小說中學到的手段,所有關於愛情的折騰、熾烈、不舍、誤會與反複,種種極致的甜蜜、拉扯甚至細微的疼痛,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他甚至有些隱秘地享受起這種感覺。
於是,酒宴剛一結束,他便借著三分未散的酒意,懷揣著十二分的急切,打車直奔林彩霞的家。
他甚至在路上想象,如果石榴狠心將他關在門外一整夜,那他就站上一整夜,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向她證明自己的真心。
然而,他剛敲了幾下門,門就開了。
看來石榴一直在等自己,他心中暗喜。
石榴站在門內,臉上帶著惺忪和詫異:
“你怎麼半夜跑來了?”
“來看你啊。”
他笑著,努力讓語氣輕鬆自然,一邊將藏在身後的玫瑰花束遞到她麵前,
“誰讓你不理我……”
石榴看著他手中的花,眼神波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她沒有接,隻是淡淡地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回屋裡。
萬雁鳴心裡咯噔一下,那點酒意和得意瞬間消散大半。
他趕緊關好門跟了進去,目光迅速在客廳掃視一圈:
“二姐……不在家?”
“不在。”
石榴坐在沙發上,聲音聽不出情緒。
“真生氣了啊?”
他湊近些,小心地問。
“沒有。”
她回答得很快,語氣平淡無波,
“你在努力工作,我生什麼氣。”
“那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後來還關機了……”
“手機沒電了。”
她依舊背對著他,整理著並不需要整理的沙發靠墊。
她越是表現得這樣淡然,萬雁鳴心裡就越是發慌。
“酒宴一結束我就立刻趕過來了,一口東西都沒多吃……”
“過來乾什麼?”
石榴終於轉過身,看著他,
“明天肯定還有安排吧?跑來跑去多辛苦。行了,花放下,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她的話聽起來體貼又理智,卻像一層冰冷的薄膜,隔在兩人之間。
“石榴,你到底怎麼了?”
萬雁鳴的聲音染上了沙啞,帶著試探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