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楠的苦楚,像深秋的寒露,凝結在心葉之上,沉重卻無法滴落,更無法宣之於口。
從接到石榴求救電話的那一刻,抱起昏睡的石榴,抵禦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送她來到醫院,守在她的病床前……
這段緊繃的時間裡,裴嘉楠的思緒如同被狂風卷起的浪潮,翻湧不息。
他的記憶不受控製地飄回了幾年前,那個同樣寒氣刺骨的冬天。
那個雪夜,石榴因煤氣中毒被送進醫院,而他卻因為聽信了父親的閒言碎語,而心生隔膜……
就是從那時起,他感覺自己一點點的失去她,眼睜睜看著她的世界與自己漸行漸遠。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對石榴的心意,絕非“兄妹”二字可以概括。
他也比誰都明白,兩家的長輩之間,橫亙著太多難以言說的過往與心結,像盤根錯節的荊棘。
但這些,他都不在乎。
世俗的眼光,家庭的阻力,在他此刻的決意麵前,輕若塵埃。
他在乎的,唯有石榴的心。
而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石榴的心依然牢牢係在萬雁鳴身上。
即使在出租車裡,她因藥物而意識模糊,滾燙的唇貼上他時,無意識呢喃出的名字,依舊是“大雁”。
這個認知像一根細小的冰刺,紮在他心口最柔軟的地方,帶來一種清醒而綿長的疼痛。
所以,儘管他剛才可以對萬雁鳴撂下那樣決絕的“戰書”,那更像是一種積壓已久情緒的總爆發,一種宣告自己立場的方式。
真要他此刻去對病弱的石榴剖白心跡,他卻步了。
他不敢,也不願。
在她如此脆弱的時候,任何情感的施壓都近乎一種趁人之危。
眼下,他首先需要理清的,是自己沸騰的心海。
想要守護她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而清晰——他要她平安,要她毫發無傷,要她遠離一切齷齪與傷害。
這份心意,他已對自己無可辯駁。
但他並不急於將她卷入自己同樣複雜的情感漩渦。
當務之急,是眼前這樁肮臟的陷害。
絕對不能便宜了那些躲在暗處的蛆蟲。
傷害了她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裴嘉楠沉重一擊。
此時的趙小健和萬雁鳴,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
趙小健的父親打來電話,仔細詢問了石榴的情況。
得知石榴並無大礙後,電話那頭明顯鬆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父親話鋒一轉,示意兒子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再深究下去。
他甚至知道他們報了警,明確要求他們“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