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海灣”項目的突然冰封,像一把鋒利的冰刀,精準切斷了聽石廣告賴以生存的大動脈。
近百分之七十的預期營收,瞬間化為泡影。
這對於一個剛剛起步、運營成本高昂、且嚴重依賴單一客戶的初創公司來說,無疑是釜底抽薪式的致命打擊。
公司賬上那點微弱的現金流,在支付了上個月高昂的辦公租金、水電雜費和部分供應商的款項後,迅速見底。
最大的客戶和投資方,轉眼間成了最大的“欠款方”。
這個充滿黑色幽默的諷刺局麵,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趙小健、石榴和整個團隊都牢牢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從月初到月末,工資依然沒有著落……
曾經洋溢在辦公室裡的那種輕鬆、自由、充滿朝氣的氛圍,仿佛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寒流一夜凍結,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黏稠的的焦慮和恐慌。
辦公室不再有天馬行空的創意碰撞,不再有肆無忌憚的歡聲笑語,
更多的時候,是陷入一種令人心慌的長時間的沉默,隻有鍵盤零落的敲擊聲,還有空調出風口單調的嗡鳴……
大家雖然還按時來上班,但眼神渙散,明顯心不在焉,工作效率低到了冰點。
變化,在悄無聲息中發生……
有人開始頻繁地走到走廊儘頭接聽私人電話,壓低聲音,語氣急切;
有人在不停地刷新著招聘網站的頁麵,鼠標在“投遞簡曆”的按鈕上猶豫徘徊;
那台曾經象征著品味和格調的昂貴咖啡機,如今也鮮少啟動,
冰冷的金屬外殼上落了一層薄灰,仿佛也感受到了這辦公室裡肅殺的氣氛。
茶水間裡,偶爾傳來的不再是咖啡豆的醇香和關於創意的爭論,而是員工們壓低了聲音的竊竊私語。
他們憂心忡忡地討論著公司還能撐多久,討論著趙總是不是真的“跑路”了,討論著自己的下一份工作到底在哪裡……
窗外的秋意越來越濃,連綿的秋雨不知疲倦地敲打著玻璃窗。
曾經在夏日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創意園,此刻在雨幕中顯得格外蕭索。
聽石廣告,以及這群曾經懷抱著炙熱夢想的年輕人,迎來了創業路上的第一次嚴峻生存考驗……
——
最痛苦的人,是趙小健。
這場風暴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商業計劃的崩塌,更是一種信念的瓦解。
那個在他心中無所不能、永遠能為他兜底的父親,那個看似堅不可摧的家族後盾,
在時代的巨浪麵前,原來也會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更何況,他覺得自己在石榴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了。
他給了她承諾,給了她一個合夥人的名頭,最終卻把她拖入了一個巨大的泥潭……
趙小健覺得自己無法麵對石榴。
一向活躍開朗、話多得像隻麻雀的他,第一次變得沉默寡言。
他要麼躲著不來,要麼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整日整日地抽煙,人也迅速地憔悴下去。
石榴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其實,她並不怪他。
這樣一個還未大學畢業的少年,能有如此魄力,頂著壓力出來闖蕩,已經是難得的勇氣。
他們都太年輕,像一群蒙著眼睛摸索前行的小獸,在這片名為“商業”的黑暗森林裡橫衝直闖,失敗、挫折,幾乎是必然的注腳……
他們需要學習,需要成長……
可是,道理都懂,眼前的難關終究要過。
快下班的時候,辦公室壓抑的氣氛已經到了極點。
設計師木木,那個平日裡最愛跟著趙小健起哄、咋咋呼呼的女孩子,第一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