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諾號停靠在守諾城的星港時,程禾的紅繩結印記正對著盟約碑發亮。林硯抱著個檀木盒走上舷梯,盒裡裝著三捧同生稻種——殼上的“同”字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隻有湊近了才能發現,那些模糊的紋路裡,藏著無數個“趙”“周”的殘痕,像被歲月揉成了一團暖。
“老周說,這些種子該去看看外麵的星域了。”林硯將木盒放在控製台,星圖上的守諾城坐標旁,自動浮現出一行小字:“同生稻·初代融合種”。楚棠突然指著盒底,那裡刻著個極小的稻穗,穗尖纏著兩縷線,一麻一棉:“是趙硯和周禾刻的,說‘讓種子帶著我們的手溫走’。”
星艦起航那天,守諾城的人都來送行。趙硯和周禾站在最前麵,手裡各舉著半塊稻穗標本,合在一起剛好是完整的“同生”二字。孩子們往艦身上拋灑新磨的稻殼,裂諾派的銅鈴鐺和守諾派的陶哨子一起響,像在唱首送彆的歌。
“記得給種子找個有陽光的地方。”周禾的聲音被風吹得有點散,手裡的標本穗尖輕輕碰了碰趙硯的,“就像……就像我們的田埂那樣,能曬到早上的太陽,也能接住傍晚的雨。”趙硯點頭,把自己的標本塞進林硯手裡:“遇到難種的地方,就把這個泡進水裡,老周說它認親。”
隕石帶的新芽
星艦穿越隕石帶時,同生稻種突然在盒裡躁動起來。林硯打開盒蓋,發現最上麵的那捧種子正在發芽,嫩白的芽尖頂著細碎的星塵,像裹了層銀粉。“是這裡的輻射在催芽。”楚棠的諾信穗纏上一株新芽,穗尖浮現出守諾城的畫麵:趙硯和周禾在田埂上彎腰插秧,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幾乎要觸到彼此。
隕石帶的碎石上,布滿了尖銳的棱角。林硯試著種下三粒種子,剛埋進土裡就被碎石硌得翻了出來。楚棠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塊守諾岩碎片——是當年在碎光縫撿的,上麵還留著阿晝諾信穗的刺痕,“試試這個。”她把岩片敲碎,和同生稻種混在一起埋進石縫,“守諾岩能緩衝輻射,同生稻能裹住碎石,它們或許能互相幫襯。”
三天後,石縫裡冒出了第一株綠苗。苗杆是歪的,卻硬是從兩塊碎石的夾縫裡鑽了出來,根須纏著守諾岩的碎粒,像攥著把小拳頭。林硯給它拍了張照,傳回首諾城時,趙硯正在給新苗澆水,手機屏幕上的綠苗和他手裡的稻苗同時晃了晃,像在互相打招呼。
回音星的共鳴
同生稻種在回音星紮根時,聲紋稻正在開花。木老的孫女小木抱著個陶甕走來,甕裡是發酵好的“聲紋露”——用當年無諾鳥淨化後的第一茬聲紋稻釀的,打開蓋的瞬間,同生稻種突然發出細碎的“劈啪”聲,像在回應露水裡的歌聲。
“它們在認聲呢。”小木把聲紋露澆在種著同生稻的田裡,聲紋稻的歌聲突然變調,比平時低了三個音階,“聲紋稻在給它們唱《守諾謠》,說‘慢慢長,我們等你一起開花’。”林硯蹲在田埂上,發現同生稻的葉尖正在模仿聲紋稻的形狀,變得有點卷曲,卻依然保持著自己的韌性,像在學一首新的歌。
夜裡,同生稻和聲紋稻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疊。楚棠的諾信穗突然發亮,投射出守諾城的畫麵:趙硯和周禾在穀倉裡翻曬種子,周禾的發繩纏在了趙硯的手腕上,解了半天也解不開,最後兩人都笑了,任由那根線在黑暗裡晃成個小秋千。
遺忘沼澤的共生
遺忘沼澤的蝕諾藤還在吐著灰白的霧,但贖罪稻已經長得很茂盛了。林硯把同生稻種撒在贖罪稻中間,剛落下就被藤須纏住,楚棠正想動手解開,卻發現藤須突然變軟了——同生稻的根須正往藤須裡鑽,像在給它喂什麼東西。
“是‘融合酶’。”程禾的紅繩結碰了碰糾纏的根須,那些灰白的霧裡,竟透出了點淡金,“同生稻在分解蝕諾藤裡的失信能量,而藤須在給稻種提供水分,它們……在互相療傷。”沼澤深處的回音泉裡,突然浮起無數個氣泡,每個氣泡裡都有守諾城的畫麵:兩派的人在穀倉裡分新米,裂諾派的粗瓷碗和守諾派的細瓷碟碰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響。
三個月後,沼澤裡長出了一片奇特的稻田。同生稻的穗子是彎的,像聲紋稻;贖罪稻的根須是纏的,像同生稻;蝕諾藤的花變成了淡金色,開在稻穗中間,像個小小的鈴鐺。林硯摘下一朵花,發現花瓣上印著個極小的手印,一粗一細,重疊在一起。冰封星的暖
冰封星的土壤凍得像鐵塊。林硯把同生稻種裹在星核棉裡,埋進凍土時,指尖被凍得發麻。楚棠突然想起守諾城的雪棚,用裂諾派的鐵皮和守諾派的稻草搭了個小棚,棚頂留了道縫,剛好能讓正午的陽光照進來。
“老周說,稻子不怕冷,就怕沒人等它。”林硯往棚裡塞了塊加熱板,是用裂諾派的鐵和守諾派的陶做的,“趙硯和周禾總在雪夜裡去看苗,說‘人在,苗就知道該醒了’。”楚棠的諾信穗突然纏上加熱板,穗尖浮現出守諾城的冬夜:趙硯和周禾蹲在雪棚裡,嗬著白氣給稻苗蓋草簾,周禾的手凍得通紅,趙硯就把她的手塞進自己懷裡,兩人的影子在油燈下擠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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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星的極夜長達三個月。林硯和楚棠輪流守在棚外,像守諾城的人那樣,每兩個時辰就往棚裡添點熱炭。炭是兩派的人給的,裂諾派的硬炭耐燒,守諾派的軟炭火旺,混在一起燒,暖得特彆久。
極夜結束那天,棚裡的同生稻突然抽出了穗。金黃的穗子在冰天雪地裡格外亮,穗尖還沾著點星核棉的絨毛,像穿了件小棉襖。林硯給守諾城發消息時,趙硯正在給新苗施肥,手機屏幕一亮,他手裡的糞瓢差點掉在地上——照片裡的稻穗,和他田裡的長得一模一樣,連穗尖歪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沙漠星的綠
沙漠星的風帶著沙礫,打在臉上生疼。同生稻種剛種下就被風吹得露了出來,林硯試著用石塊壓住,卻被風卷著石塊一起滾了老遠。楚棠突然蹲下身,用手在沙地上刨出個坑,坑底是濕潤的黏土——是沙漠星下過雨的痕跡,像被大地藏起來的淚。
“我們來搭個‘風牆’吧。”林硯撿起塊裂諾派樣式的鐵皮,楚棠立刻找來守諾派的草席,兩人合力把材料插在坑邊,鐵皮擋風,草席濾沙,剛好在坑上圍出個小小的避風港。同生稻種埋進去時,楚棠的指尖碰了碰林硯的,兩人同時縮回手,像觸到了沙漠裡的暖石。
夜裡,沙暴來襲時,風牆突然搖晃起來。林硯撲過去扶住鐵皮,楚棠拽住草席,兩人在狂風裡大喊著說話,聲音被吹得七零八落,卻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往左點”“再使勁”“彆鬆手”。沙暴過後,風牆歪歪扭扭地立著,像個打了勝仗的士兵,坑底的同生稻種安然無恙,甚至冒出了點綠。
沙漠星的第一株同生稻成熟時,穗子裡裹著沙礫,卻依然飽滿。林硯剝開一粒米,發現米心是透明的,像裹了顆小水滴。“是黏土裡的水分。”楚棠把米粒湊近星光,“它把沙漠裡的水都藏起來了,像守諾城的人藏著彼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