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陽劍的劍鞘突然泛起一層柔光,晶石眼珠裡的燭光倒影漸漸凝成實體,劍身在紅土中輕輕一旋,竟化作個約莫十歲的男孩。他穿著與劍鞘同色的暗紅短褂,發梢還沾著夜露,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寶石,正是劍鞘晶石的顏色。
林風剛走到藥鋪門口,聽見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回頭一怔:“你……”
男孩撓了撓頭,露出顆小虎牙,聲音脆生生的,帶著劍刃摩擦般的清亮:“我溜出來的,主人你彆生氣呀。”他晃了晃手腕,一道暗紅劍氣在指尖凝成小小的光刃,“我聽說東邊的鑄劍廬有位老神仙,能教兵器修靈術,我想去學學怎麼更好地護著你,還有藥鋪裡的大家。”
林風看著他身上熟悉的暗紅紋路,想起每次揮劍時的共鳴,忽然笑了:“想去就去,記得帶片護路花瓣當信物,老神仙認得這個。”他從口袋裡摸出塊油紙,小心翼翼包好剛摘的新鮮護路花,“路上小心,彆亂砍東西。”
男孩接過花,用力點頭,身影化作一道紅光竄向東方,隻留下句隨風飄來的話:“等我回來給你秀新技能!”
夜露落在空蕩的紅土上,剛才劍刃插入的地方,不知何時冒出株嫩芽,頂著顆露珠,在月光下輕輕晃著,像在揮手告彆。
東方的天際剛泛起魚肚白,通往鑄劍廬的山道上彌漫著鬆針的清香。斷陽劍化作的男孩——小陽,正踮腳夠著路邊的野果,暗紅短褂的衣角沾著草屑,手裡的護路花被他彆在領口,像枚小小的徽章。
“咕嚕……”肚子的叫聲在寂靜的山道上格外清晰。小陽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剛才急著出門,竟忘了帶劉婆婆烤的艾草餅。他正懊惱著,身後的灌木叢突然“嘩啦”作響,竄出三隻灰毛怪物——它們長著狼的頭顱,人身覆蓋著鱗片,手裡握著生鏽的骨刀,正是腐骨門豢養的“鱗狼衛”。
為首的是隻雌性鱗狼衛,額間有道月牙形的疤痕,鱗片泛著更深的灰藍,顯然是精英級彆的存在。她舔了舔尖牙,猩紅的舌頭掃過骨刀上的血垢:“這人類娃娃細皮嫩肉的,夠咱們姐妹填填肚子了。”
小陽舉著剛摘的野果,歪了歪頭:“我餓了,想找東西吃。你們有吃的嗎?”
另外兩隻鱗狼衛嗤笑起來,骨刀在掌心轉了個圈:“主人說的沒錯,人類幼崽就是蠢,死前還想著吃。”
女精英鱗狼衛揮了揮爪子,示意同伴退後:“讓我來。”她身形驟然加速,鱗片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骨刀直取小陽咽喉——這是鱗狼衛的絕技“裂喉斬”,快得能切斷風中的柳絮。
小陽腳下輕輕一點,身形如柳絮般後退,暗紅短褂在空中劃出殘影。他沒拔劍,隻是伸出手指,指尖凝出寸許長的暗紅劍氣:“我不想打架,隻想找吃的。”
“裝模作樣!”女精英鱗狼衛的骨刀再次劈來,刀風卷起地上的碎石,打在鬆樹上劈啪作響。小陽側身避開,劍氣在她鱗片上擦過,激起一串火星——那些鱗片竟堅硬如鐵。
兩隻普通鱗狼衛趁機從兩側包抄,骨刀帶著腥氣砍向小陽後背。他忽然轉身,雙手在胸前畫了個圓,暗紅劍氣化作道光盾,將骨刀牢牢擋住。“我說了,彆逼我。”他的眼睛亮了亮,晶石般的瞳孔裡閃過絲不耐。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山道上響起激烈的碰撞聲。小陽始終沒出殺招,隻用劍氣格擋、牽製,偶爾反擊也隻是打在鱗狼衛的關節處,讓她們暫時失去行動力。但鱗狼衛的恢複力極強,傷口很快就結痂愈合,女精英的攻擊也越來越狠,骨刀上漸漸滲出黑綠色的毒液——那是腐骨門的“蝕骨毒”,沾著就會順著血液蔓延。
“受死吧!”女精英鱗狼衛縱身躍起,骨刀裹著毒霧劈向小陽頭頂。小陽終於不再留手,暗紅劍氣暴漲,在身前凝成柄半透明的長劍,劍刃上流轉著與斷陽劍如出一轍的紋路。
“鐺!”
劍氣長劍與骨刀相撞,骨刀瞬間斷成兩截,毒液被劍氣蒸發,化作刺鼻的白煙。女精英鱗狼衛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鬆樹上,喉頭湧上腥甜。她望著小陽手中的劍氣長劍,又看了看他領口的護路花,突然瞪大了眼睛,鱗片因震驚而微微豎起:
“這個難道是……斷陽劍的劍魂?!”
小陽沒回答,隻是收了劍氣,走到她麵前,撿起地上的野果咬了一大口:“現在可以告訴我哪裡有吃的了嗎?我真的很餓。”
女精英鱗狼衛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又想起腐骨門典籍裡的記載——斷陽劍劍魂可化人形,性烈卻護短,額間常帶晶石印記……她忽然打了個寒顫,掙紮著爬起來,對著小陽拱了拱爪子:“前……前麵三裡地有個山泉,泉邊有野蜂釀的蜜,很甜。”
小陽眼睛一亮,拍了拍手上的果屑:“謝啦。”他轉身就往山泉的方向跑,暗紅短褂的衣角在晨光中飄動,像道跳躍的火焰。
三隻鱗狼衛望著他的背影,半天沒敢動。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女精英才癱坐在地上,鱗片的灰藍色漸漸褪去,露出底下蒼白的底色:“難怪……難怪剛才的劍氣帶著鎮魂的力量,原來是那柄傳說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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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泉邊,小陽正踮腳夠著岩縫裡的蜂巢,暗紅劍氣小心地撥開蜜蜂,捧著金燦燦的蜂蜜往嘴裡抹。護路花的花瓣沾了點蜜,被他含在嘴裡,甜絲絲的,像帶著青石鎮的味道。
他不知道,剛才的劍氣波動已驚動了鑄劍廬的老神仙。廬頂的青銅鐘輕輕晃動,鐘鳴順著山道傳開,像在對遠道而來的客人說:
“來了就進來吧。”山泉水順著岩石縫淌下,在青石上撞出細碎的水花。小陽捧著蜂巢正舔得歡,忽聞一陣清越的鐘鳴從山道深處傳來,像有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弄著他心口的弦。他抬頭望去,隻見雲霧繚繞的山腰處,隱約露出一角青瓦飛簷,簷角懸著的青銅鐘還在輕輕晃動,鐘身上的紋路在晨光中流轉,竟與斷陽劍鞘上的暗紅紋路有幾分相似。
“是老神仙在叫我嗎?”小陽把最後一點蜂蜜抹在嘴角,將護路花重新彆好,提起暗紅短褂的下擺,朝著鑄劍廬的方向跑去。山道上的石子硌得腳底板生疼,他卻毫不在意,隻覺得那鐘鳴像根牽引線,拉著他往那片雲霧裡鑽。
鑄劍廬的門是塊巨大的玄鐵,上麵沒有門環,隻刻著一個古樸的“鑄”字,筆畫間嵌著細碎的金砂,像是用融化的星辰填上去的。小陽剛跑到門前,玄鐵門就“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一股混著炭火與檀香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他瞬間想起張師傅鐵匠鋪的味道,隻是更沉、更厚,像沉澱了千年的時光。
院裡豎著九座高爐,爐火燒得正旺,卻不見半點煙塵,隻有金色的火苗在爐膛裡靜靜跳躍,像一群溫順的火鳥。爐邊的石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雛形,有的像劍,有的像錘,還有的看不出形狀,隻纏著亮晶晶的光絲,輕輕顫動著,像是有生命。
“小家夥,你的劍心有點亂。”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高爐後傳來。小陽循聲望去,隻見個穿粗布麻衣的老者正蹲在爐邊,用根紫銅鉗夾著塊通紅的鐵坯,鐵坯在他手中漸漸舒展,化作片柳葉形狀的劍刃。他的頭發白得像雪,卻梳得整整齊齊,臉上的皺紋裡沾著點炭灰,笑起來時,眼角的紋路像兩朵綻放的菊花。
“老神仙!”小陽連忙跑過去,學著青石鎮孩子見長輩的樣子,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我叫小陽,是斷陽劍的劍魂。我想跟您學本事,學怎麼才能不闖禍,學怎麼更好地護著我想護的人。”
老者放下紫銅鉗,用布擦了擦手,指縫裡還嵌著鐵屑:“你的事,鐘已經告訴我了。”他指了指廬頂的青銅鐘,“那鐘叫‘鑒心鐘’,能聽出兵器的魂,剛才它響,是因為你的劍心雖亂,卻沒蒙塵。”
小陽眨巴著晶石般的眼睛,指著石台上纏著光絲的兵器雛形:“那些都是您鑄的嗎?它們也有魂嗎?”
“萬物皆有魂,兵器尤甚。”老者拿起一塊光絲纏繞的鐵坯,遞到小陽麵前,“你摸摸看。”
小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剛觸到光絲,就覺得一股暖流順著指尖蔓延,鐵坯裡傳來細微的“嗡嗡”聲,像個剛睡醒的娃娃在哼唧。“它在跟我說話!”他驚喜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