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青石鎮的巷口，那家掛著“百味齋”木牌的小店不知何時開了門，窗欞裡透出暖黃的光，混著糕點的甜香飄到街上。小陽剛從骨蓮池回來，鼻尖動了動，循著香味就鑽了進去——店裡的貨架上擺滿了油紙包，有的印著桂花糕的紋樣，有的畫著芝麻酥的模樣，連空氣中都飄著蜜餞的甜，看得他眼睛發直。
“這些都是給人吃的？”小陽伸手想去碰個糖人，指尖剛要觸到，身後就傳來個溫和的聲音。
“小鬼要買什麼？”老板娘係著棗紅色的圍裙，手裡還拿著把油紙傘，傘麵上畫著江南的煙雨，“我這百味齋，什麼吃食都有，價格公道得很。”她眼角有顆小小的痣，笑起來時像藏了顆星星。
小陽縮回手，摸了摸肚子：“我……我要吃奶。”話一出口他就有點不好意思，念陽餓了的時候總這麼喊，他聽著聽著就記在了心裡。
老板娘愣了愣，隨即笑了：“奶沒有，不過我這裡有樣稀罕物，說不定你會喜歡。”她從櫃台下拿出個琉璃瓶，瓶裡裝著些閃著微光的碎片，像被打碎的星星，“這是記憶碎片，能讓人想起忘不掉的事。你看這枚，是張師傅年輕時給心上人打銀簪的記憶，帶著鐵屑的味道呢。”
小陽湊近一看，琉璃瓶裡的碎片果然泛起鐵匠鋪的火光，隱約能聽見鐵錘敲打銀塊的聲音。他忽然想起自己化形前，林風總對著斷陽劍說話的樣子，那些話語像種子，落在劍魂裡，慢慢發了芽。
“我能用護路花換嗎？”小陽從領口摘下那片護路花，花瓣上還沾著骨蓮池的露水，“枯骨夫人說，這花能記住見過的笑臉。”
老板娘接過護路花，輕輕夾在賬本裡：“夠了。”她倒出一枚碎片在掌心，那碎片飄到小陽麵前，化作段模糊的影像——是林風第一次握住斷陽劍的樣子，他的手還很生澀，卻緊緊攥著劍柄，對著劍鞘說“以後請多指教”，陽光落在他臉上，亮得像塊未經打磨的玉。
小陽的眼睛一下子紅了。他想起自己失控那天，林風眼裡的痛；想起自己溜出去時，林風假裝沒看見的縱容；想起此刻屋裡，林風還趴在桌上，手裡攥著給“它”留的艾草餅。
“我……我要回去了。”小陽把記憶碎片小心地揣進懷裡，轉身就往門外跑，暗紅短褂的衣角掃過貨架，帶起陣桂花的清香。
老板娘望著他的背影，將那片護路花放在窗台上，月光落在花瓣上，映出無數張笑臉——有林風的，有錢曉雨的，有念陽咯咯笑的模樣，還有小陽踮腳夠野果時，被樹枝勾住衣角的窘迫。
“慢點跑，彆摔著。”老板娘輕聲說，轉身將琉璃瓶放回櫃台，櫃台上的銅鈴輕輕晃動，像在應和。
小陽一路跑回院子，分身術散去的瞬間，他已變回斷陽劍的模樣，靜靜立在牆角。月光透過窗縫照進來，落在林風的發梢，他還在睡，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或許夢裡，他正握著斷陽劍，走在開滿護路花的路上，劍穗的紅繩纏著片新葉，晃啊晃的，像在說“我在呢”。
琉璃瓶裡的記憶碎片在劍鞘上輕輕顫動，與晶石眼珠裡的微光融在一起，像顆藏在劍魂裡的糖，甜得讓劍心都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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