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雖然黑暗,但因屋外路燈照射的緣故,勉強可以看見客廳內的景物。佐藤蒼介走到櫃子旁邊,拿起櫃子上的相框,相框裡刊著一張照片。
佐藤蒼介對這張照再也熟悉不過。這是佐藤彥二16歲跟叔叔前往滿洲時拍的全家合影。照片上,佐藤蒼介和順子坐在中間,19歲的佐藤彥一、16歲的佐藤彥二、13歲的佐藤彥三和8歲的佐藤彥四,站在父母的身後。
如今,佐藤蒼介仍然清楚地記得,佐藤彥二被叔叔帶往滿洲的情景。
那天一早,佐藤彥二的母親順子從一個破舊的櫃子裡,取出幾件衣服,放進一個木箱裡。
16歲的佐藤彥二和13歲的佐藤彥三各自穿著一身和服,在一旁看著。
順子不停地嘮叨:“彥二,你跟著叔叔到了滿洲,就給媽媽寫信。還有,照顧好彥三弟弟。
“放心吧,媽媽。“佐藤彥二說。
順子抬頭看看佐藤蒼介。問:“蒼介,你還有什麼話對孩子們說嗎?”
“到了滿洲,好好聽你叔叔的話。”佐藤蒼介說。
“是。”佐藤彥二說。
接著,一家人去送彆佐藤彥二和彥三。當時,佐藤彥二提著包,和弟弟佐藤彥三,跟在叔叔身後,沿著山路走去。
佐藤彥二和佐藤彥三不停地回身招手。
“爸,媽,哥,你們快回屋去吧!”佐藤彥二說。
佐藤蒼介和順子向佐藤彥一向他們揮著手。
順子流著眼淚。
隻是,佐藤蒼介不知道的是,還有一位漂亮姑娘,躲在村口的一棵樹後,偷偷地看著佐藤彥二。這姑娘就是彥一老婆口中的春子,菊川春子。
八年前,佐藤蒼介曾經收到一封信。信中說,奉天事變之後,在上海讀書的佐藤彥二下落不明,佐藤彥二的叔叔引咎自殺了。
佐藤蒼介害怕順子傷心,沒敢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讓佐藤蒼介感到意外的是,某一天,他收到了來自東京的第一筆彙款,彙錢的人就是佐藤彥二。此後,每個月佐藤蒼介都能收到15到20元的彙款,相當於一個工人的月薪。
於是,佐藤蒼介開始相信佐藤彥二還活著。
至於佐藤彥二為什麼不回北海道老家看看,佐藤蒼介設想了很多原因。沒想到在離彆十七年之後,如今父子得以再度相見。
佐藤蒼介把照片擺回原處,發現客廳有一道門。佐藤蒼介走過去,把門打開,見是一個後院,信步走了出去。
跟周邊的屋子相比,佐藤彥二的房子算是中上,這讓佐藤蒼介確認,佐藤彥二這孩子真的出息了。他摸摸口袋,想抽煙,發現口袋裡什麼都沒有。
於是回到客房,找到香煙和火柴,抽起煙來。
無法入睡的當然還有劉簡之和孟詩鶴。
“怎麼辦?”孟詩鶴問。
“佐藤蒼介不說話,我這心裡還直打鼓。”劉簡之說。
“你們不是談得挺歡嗎?”
“隻怕未必。”
“高橋圭夫會不會跟佐藤蒼介說些什麼?”
“不知道。”
“有那張照片,還有這幾年每月給他寄的錢,他應該不會懷疑你的身份。”
“問題不在這兒。就怕高橋圭夫再整出點什麼幺蛾子。”
“什麼幺蛾子?”
“我還沒有想明白。宿毛村路途遙遠,高橋圭夫沒有特彆的目的,不會跑那麼遠,把佐藤蒼介接過來。”
“不知道佐藤蒼介要在這兒住多久?”
“不知道。”
“如果佐藤蒼介一直這麼住下去,我們沒辦法做事。彆說做事,我連畫畫的心情都沒有。”
“這或許就是高橋的目的。把我們陷在這裡,特工組長時間沒有點動靜,他就可以判斷出我們的身份。”
“我們明天帶他到東京四處逛逛,然後把他送回去。”
“這也得讓他自己開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