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根本不是什麼首飾,而是幾塊顏色詭異、仿佛在滲著粘液的…腐爛的魔物肉塊。那刺鼻的腥臭和腐敗味瞬間彌漫開來,甚至蓋過了“裙子山”的味道。
“你看,”林晚星用兩根手指,極其嫌惡地捏起一塊還在滴著粘稠液體的腐肉,像展示珠寶一樣遞到何汐眼前,語氣卻充滿了惡毒的興奮,“我記得你說過,你初中那些‘好朋友’們,喜歡叫你肥豬,還在黑板上畫豬鼻子和豬耳朵,對不對?”
何汐的瞳孔猛地一縮,呼吸驟然急促起來,不好的預感像冰錐一樣刺穿了她。
“他們真是太沒品味了!”林晚星故作不滿地撇撇嘴,隨即又笑得像個找到新玩具的孩子,“豬豬那麼可愛,怎麼能用來罵人呢?不過呢——”
她突然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將那塊濕滑粘膩、散發著惡臭的腐肉,狠狠拍在了何汐的臉上,正正蓋住了她的口鼻。
“呃——!!!”何汐猛地瞪大了眼睛,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那難以形容的腐爛腥臭瞬間湧入鼻腔,幾乎讓她當場嘔吐出來。她下意識地想要掙紮,卻被林晚星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兩個高大士兵一左一右死死按住了肩膀。
“彆動嘛,何汐姐姐,妝還沒化好呢!”林晚星的聲音甜得發膩,眼神卻冰冷如毒蛇。她拿起另一塊同樣惡心的腐肉,“啪”地一聲,又貼在了何汐的另一邊臉頰上。
“你看,這樣圓嘟嘟、肉乎乎的多可愛呀!是不是特彆符合你那些同學對你的期待?”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那塊最大的、散發著惡臭的腐肉,不由分說地、幾乎是用砸的力道,按在了何汐的額頭上,冰冷卻帶著詭異油膩感的觸感讓何汐一陣戰栗。
“還有這個!”林晚星拿起最後兩小塊腐肉,臉上帶著一種殘忍的創意光芒,“我記得…黑板上的畫,豬耳朵是在這裡的,對吧?”她說著,用力將那兩塊肉狠狠摁在了何汐的太陽穴兩側。
“完美!”林晚星後退兩步,上下打量著何汐此刻的模樣——滿臉貼著腐爛的肉塊,整個人因為極致的羞辱、惡心和恐懼而劇烈顫抖,臉色慘白,眼神空洞,仿佛一個被玩壞後隨意丟棄的、醜陋不堪的木偶。
訓練場上鴉雀無聲,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有些人麵露不忍,但更多的是恐懼和事不關己的冷漠。
林晚星卻仿佛完成了什麼偉大的藝術創作,她甚至拿出粉紅色的小巧相機,對著何汐此刻屈辱至極的模樣,“哢嚓”一聲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緩緩吐出,她拿起來,炫耀似的在空中揮了揮。
“看啊!何汐姐姐!”她的聲音揚高,確保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到,“這才是最適合你的造型!比你初中同學在黑板上畫的時尚多了,對不對?”
她走到何汐麵前,將那張照片幾乎懟到何汐失去焦距的眼睛前,聲音陡然變得陰冷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何汐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你爸爸不要你,你媽媽不管你,你同學嘲笑你欺負你……”
“不是因為他們壞,也不是因為你胖……”
“而是因為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惡心的東西!!!彆幻想自己是什麼受欺負缺愛的可憐小孩了,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寄生蟲,害人精!!社會敗類!!你那些被你惡心到的同學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聽懂了嗎?!!這些垃圾才和你絕配!!因為它們和你一樣,又臟,又臭,讓人碰一下都嫌惡心!!從裡到外,都爛透了!!!”
說完,她猛地抽身,仿佛碰到了什麼極其肮臟的東西,拿出潔白的手帕用力擦拭著剛才碰過何汐的手指,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勝利者的鄙夷。
“我們走。”她對那兩個士兵吩咐道,仿佛剛才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士兵鬆開了手。
失去了支撐,又被那極致的精神打擊徹底摧毀了意誌,何汐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倒在地,臉上那些惡心的腐肉和魔核粘膩地貼著她的皮膚。她甚至失去了嘔吐的力氣,隻是像一具空殼一樣,蜷縮在塵土裡,蜷縮在那座象征著無儘羞辱的“裙子山”前,身體偶爾因為無法抑製的生理性惡心和絕望而抽搐一下。
周圍訓練場的士兵們漸漸散去,沒有人上前,沒有人說話。隻有風吹過,卷起塵土,夾雜著魔核汙染的惡臭和一種無聲的、冰冷的殘酷。
……
訓練場上那令人作嘔的惡臭和錐心的羞辱,像一層粘稠的汙垢,緊緊附著在何汐的身上和靈魂上。她沒有再看林晚星一眼,也沒有看訓練場上任何一個人,隻是僵硬地、沉默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氣的木偶,朝著最近的洗手間走去。
冰冷的水嘩嘩地流著。何汐用力搓洗著臉頰和手臂,仿佛想將剛才聽到的那些惡毒話語、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一並洗刷掉。水流衝走了表麵的汙漬,卻衝不散心底那徹骨的寒意和屈辱。鏡子裡的她,臉色蒼白,眼圈卻倔強地沒有紅,隻是眼底深處,有什麼東西徹底碎裂了,沉澱為一片死寂的灰燼。
她收拾好自己,深吸了好幾口氣,直到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異樣,才重新走向食堂。那裡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或許能獲得片刻喘息的地方。
剛推開食堂的後門,一股溫暖而熟悉的食物香氣便撲麵而來,稍稍驅散了些許縈繞不散的陰冷。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愣住了。
隻見血宴竟然擅自變回了人形。那抹本該禁錮在斧中的邪紅身影正大光明地斜倚在案台邊,修長的手指正漫不經心地撚著一片生菜葉把玩。他側對著她,正對忙著和麵的大媽扯著嘴角,語調是那種慣有的、拖長了尾音的、帶著幾分魔性魅惑的慵懶腔調:
“……所以說啊阿姨,您彆看她現在這副硬邦邦、好像碰一下就要紮手的樣子,”他指尖一彈,菜葉精準落回筐裡,“我家Master啊,骨子裡可是軟得一塌糊塗……”
何汐的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
大媽正忙著和麵,聽得津津有味,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哎喲,真的啊?小何汐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呢?”
血宴仿佛背後長了眼睛,沒回頭卻知道她來了,低笑一聲,繼續對著大媽,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好能讓她聽清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像裹著蜜糖的毒針,又似情人般的低語:
“幾次三番差點被人弄死,痛得爬都爬不起來了,第一反應居然是關心其他人。嘖,您說傻不傻?”他搖著頭,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嘲弄,可那猩紅的眼底深處,卻翻湧著一種近乎暴戾的疼惜和專注,“明明手抖得斧頭都快握不住了,還非要擋在彆人前麵……真是蠢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終於緩緩轉過身,紅衣在廚房的水汽中像一抹氤氳的血色。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僵在門口的她,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惡劣又迷人的弧度,帶著一絲侵犯性的玩味:
“不過嘛……我就愛看她這副明明脆弱得下一秒就要碎掉,卻還強撐著假裝自己無堅不摧的,可憐又可愛的樣子。”
這話輕佻又邪性,像羽毛搔過心臟最不設防的角落,何汐的耳根控製不住地泛起一絲熱意,隨即又被更大的恐慌和惱怒覆蓋。他怎麼能……怎麼能把這些她深埋的、不願被任何人窺見的軟弱,如此輕易地、用這種語氣說出來?!
“血宴!你閉嘴!誰準你變回來說這些的!!”她厲聲喝道,試圖用憤怒掩蓋慌亂,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血宴非但沒閉嘴,反而輕笑一聲,幾步便逼近她麵前。他無視她的怒目而視,微微傾身,湊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幾乎要拂過她的睫毛,那雙深邃的紅眸像要將她吸進去。
“怎麼?我說錯了嗎?Master?”他壓低聲音,語調纏綿又危險,帶著某種洞悉一切的惡意溫柔,“還是說,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你……!!”
“彆這麼急著發脾氣嘛,阿姨還跟我好一頓誇了您呢。她說您乾活特彆麻利,學得也快。我就說嘛,我家Master什麼都厲害……”他笑嘻嘻地,全然沒察覺何汐的異常,隻是本能地想把自己感受到的所有溫暖和肯定都塞給她。
何汐呆呆地看著他,看著旁邊笑著點頭附和的大媽。
訓練場上那些冰冷惡毒的話語、那些嫌惡鄙夷的目光、那堆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禮物”……仿佛一場遙遠而模糊的噩夢。而眼前,血宴那戲謔又溫暖的笑容、大媽手中散發著麵粉香氣的麵團、廚房裡咕嘟咕嘟燉著湯的溫暖氣息……這一切構成了一種巨大而突兀的、近乎不真實的暖流。
“Master?”就在這時,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或許是她身上殘留的、極淡的汙染物的刺鼻氣味,或許是她眼底深處那尚未完全斂去的、崩潰過的痕跡。他臉上那戲謔玩味的笑容瞬間淡去,眼底的紅光倏地沉靜下來,變得深不見底,甚至透出一絲冰冷的寒意。
“是誰欺負你了?!”他忽然冷下來的嗓音,驚得何汐的心臟猛地一縮。
就在這一瞬間,那一直死死壓抑的委屈和驚懼,混合著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複雜難言的情緒,猛地衝了上來。眼眶無法控製地驟然一熱,視線迅速模糊,大顆的淚珠毫無預兆地、安靜地滾落下來。
血宴臉上的慵懶和戲謔徹底消失了。他看著她無聲落淚的樣子,眉頭微蹙,那雙總是盈滿邪氣的紅瞳裡,清晰地映出一種近乎無措的情緒。他想抬手擁抱她,卻又被一種莫名的恐懼硬生生頓在半空。
大媽也嚇了一跳,擔憂地看過來:“哎呀丫頭!怎麼了這是?誰欺負你了?跟阿姨說!”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計,關切地圍過來。
何汐猛地低下頭,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讓自己發出一點嗚咽聲。她不能撲進任何人懷裡,那種軟弱的姿態不屬於她,但她也沒有推開血宴,兩人就這樣輕輕地依偎在一起。
可就在這時,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身影:棕色短發上翹著一根宛如小草的呆毛,碧綠眼眸曾盛滿讓她心動的溫柔,深藍色大衣下是如今隻會對彆人展開的懷抱……
顏。
這個名字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了她所有即將失控的情緒。這份未曾熄滅的愛意像一道無形的枷鎖,讓她下意識地抗拒任何過於親密的溫暖與靠近。
因此,那剛剛抬起、想要示好或接受這份安慰的微小衝動,被她猛地,幾乎是狼狽地掐滅在心底最深處。
她急速地後退一步,猛地轉過身,用最快的速度用手背狠狠擦掉臉上的淚水,背對著他們,肩膀繃得緊緊的,聲音硬邦邦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努力維持著平時的冷硬:
“……我沒事。是剛才……處理垃圾的時候,灰塵進眼睛了。”
血宴看著她驟然疏離僵硬的背影,伸出的手緩緩收回,插進口袋裡。他眼底那絲無措迅速被一種更深沉的、晦暗難明的神色所取代,嘴角重新扯起那抹慣有的、似笑非笑的弧度,懶洋洋地拖長了語調:
“是~嗎?原來隻是灰塵啊……”他語氣輕飄飄的,仿佛剛才那個瞬間流露出冰冷殺意和無措的人不是他,“那Master下次可要小心點,畢竟——”
他話音未落,何汐已經近乎倉皇地快步走向灶台,粗暴地抓起菜刀,開始用力剁著案板上的食材,發出沉悶的聲響,試圖用這噪音掩蓋一切。
血宴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凝視著她緊繃的背影,紅瞳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落寞,隨即又被一種勢在必得的邪氣所覆蓋。
而何汐的心湖深處,卻在刀起刀落的間隙,泛起一絲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極細微的漣漪。
血宴這家夥…偶爾…也不是那麼討厭。
但這念頭剛一浮現,就被她更用力的剁砍聲狠狠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