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低落著進府的裴延舟是在離他書房不遠的地方遇上了信國公。
彼時信國公身後也隻跟了個長隨小廝,再沒彆人。
裴延舟甚至四下打量了一圈,快步迎上去:“父親來尋我的?”
信國公板著臉,並沒看出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始終都是淡淡的:“恰巧路過你的書房。”
他連回應都沒什麼溫度,甚至讓人聽出一絲急切的疏離,莫名要跟裴延舟拉開距離的感覺。
裴延舟神色微僵,很快恢複如常,低頭的瞬間嘴角掛了抹自嘲的笑。
信國公又追著問了他一句:“不是帶著弟妹們去赴梅花宴?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席麵上起了些爭執的事端,而且今天三殿下也去了,吃過中飯就帶著他們幾個回來了。”裴延舟再抬頭望去時已經看不出剛才的失落。
隻是眼見著信國公提步要走,他又趕緊說:“三殿下提起我的婚事來。”
果然信國公收住腿,看他時劍眉蹙攏:“然後呢?”
裴延舟內心的沮喪一下子就蔓延到了全身。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
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什麼。
父親不苟言笑他能理解,但除了不愛笑,他所有感受到的都是對他的滿不在乎。
小的時候不懂,對這些感知的不夠真切,還能騙自己父親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所以過分嚴苛。
所以他對自己的要求變得高起來。
不論是做學問還是做人情,他都要做到最好,以為這樣父親就能對他笑一笑,哪怕是誇讚一句,他都會很滿足。
等到長大了,真正看得懂人情冷暖,把彆人眉眼間的細微變化都分析透徹,才發現父親隻是單純的不在意而已。
他試著釋懷過,想雖然是親生父親,也未必就一定要十分的喜歡他。
可麵對父親的淡漠,他心裡總是會失落且難過。
就連婚姻大事,父親都是這般態度。
裴延舟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口開的都多餘,在開口之前本應該想到。
十幾年了還是不死心,非要問出口,親眼看到父親給的反應,再失望一次,才肯老實。
裴延舟的聲音也變得沉悶:“隻是想問一問父親,對我的婚事有沒有什麼想法和安排,倒也沒彆的。”
他垂眸,信國公是看得出他情緒低落的。
剛剛他信步而來,整個人看起來就悶悶的,不似平日裡的鬆快勁兒,隻是無心過問而已。
眼下是越發不高興。
信國公懶得安慰更懶得哄,掀著眼皮看過去:“你的婚事自有貴妃娘娘做主,她選定了誰,回稟到官家跟前,就是官家賜婚,輪得到我說話嗎?”
官家和貴妃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他做父親的,怎麼說不上話?
裴延舟微微抿唇:“父親若有合適的人選,當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