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夜色沉沉。
冬日裡銀盤高懸的時候實在是少,今夜卻是例外。
分明起了那麼大的一陣風,眼看著就要落下一場大雪似的陣仗,結果夜幕竟是不錯的景象。
馬車內裴延舟啞口無言。
他一直都知道這所有。
他好不容易把人帶到了自己身邊來,不管是因為什麼,至少此時此刻,梁善如就在。
他一抬眼看得到,一伸手也摸得到,她從沒有離他這樣近過。
怕唐突,怕冒犯,最怕的還是惹惱了她,眼下這片刻靜謐好時光便不複存在。
他知道是他心急了。
但梁善如說的沒錯——
“表妹聰慧,確實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騙不到你。”裴延舟眼角染上些許苦澀,連原本微微上揚的嘴角也拉平回來,眼底似乎掛著嘲弄,隻是不易察覺。
他坐直了身子,再側目去看梁善如:“可我有一……”
話到了嘴邊他卻沒有說完。
一腔熱忱與愛意有什麼用處?
她不在意,那就是最無用的東西,從來都隻能感動他自己罷了。
她把話說的這麼不好聽,他再說什麼真心不真心的,豈不可笑。
“這就要看表妹如何選擇了。”裴延舟收了那些心思,話鋒一轉,神情端的是嚴肅又認真,“固然有麻煩,但那些好處也都是實打實的。
旁的哪怕都不提,可你能跟三嬸常住在一個屋簷下,這總是彆人給不了你的吧?
至於你方才說的那些——信國公府至少我還說了算,表妹將來就算嫁彆人,難道不用經曆這些嗎?
倘或三嬸同衛國公夫人挑了彆家幼子,表妹頭上還有長嫂壓著,那還不如留在信國公府了。
要是你不願意到宮裡麵走動請安,我替你回稟了貴妃就是。
說到底也隻是養子,我未來的發妻同貴妃本沒任何相乾的,外命婦不必時常到禁廷走動,誰也挑不出錯處來。”
這不是他最想說的。
她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勉強他,隻是他能夠給她的承諾。
將來她想做什麼都行,哪怕外麵一概不去應付,也不想抵掌中饋料理家裡的事,那都不要緊,他要的從來隻是梁善如這個人。
她不想做的那些,他都有精力更有能力替她打理好。
可他沒法說。
梁善如冷著一張臉,麵無表情的靠坐在他對麵,他說的那樣情真意切,她都不為所動,說穿了是不相信。
他說的越多,她心中越是存疑。
其實好沒意思。
梁善如心下並非平靜如水的,至少在他說出大可不必理會徐貴妃,他的發妻同徐貴妃本就是不相乾的時候。
隻是麵上不顯而已。
梁善如沉默不語,裴延舟也不催促。
她的確在思考。
既然沒有男女情愛一說,將來嫁人,要考慮的無非這些。
裴延舟的條件很好,可就是因為太好了,才會讓人望而卻步。
她冷靜了很久,忽然開口:“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