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天冷了一陣,寒風凜冽,眼下忽又晴空萬裡,寒冬臘月的世界,變天竟也像稚子變臉似的。
梁善如細細品著張氏那番話,深以為埋沒不埋沒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卻也不願在此事上爭論什麼。
長輩們心疼她,覺得她的一生不該是那樣度過,她能夠理解並因此感到高興。
是以她嘴角上揚,笑了笑:“就是隨口一說,您彆當真呀。”
張氏還是戳了戳她額間:“這話去跟你姑母說,看她罵不罵你。”
那肯定是要挨罵的。
柳宓弗又追著問:“表姐怎麼打岔?我方才問的明明不是這個。”
梁善如無奈,她其實已經給過答案了。
張氏自然明白,抓了柳宓弗往自己身邊帶:“哪兒都有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柳宓弗撇嘴道:“我隻是在想,表姐要是也有意,我該怎麼勸表姐呢。”
張氏意外,梁善如也挑眉看她:“勸我什麼?”
“勸你彆看上裴延舟啊。”柳宓弗順勢把話接過來,旋即警惕問梁善如,“表姐真有此心?”
梁善如搖頭說沒有:“倒是你,先前不是把他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嗎?眼下怎麼又要勸我彆看上他了?”
柳宓弗整個人靠在車廂上,雙手環在自己胸前,聞言也隻是思忖片刻,很快便說:“那是兩碼事。
按道理來說,裴延舟真的很好,彆家小娘子心悅他,我覺得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要換做是表姐,那他就是不成。”
至於為什麼不成,柳宓弗自己也說不上來,也許是覺得信國公府人情複雜,她的表姐就不應該攪和到那些事情裡麵去吧。
又或許……她突然覺得裴延舟也並沒有那麼好了。
趙元宜的事兒鬨得沸沸揚揚還沒個說法,裴延舟又跳出來添麻煩。
昨天晚上要不是他非得到她們家去接表姐,哪裡有今天她跟著阿娘一早登信國公府大門的事?
一個兩個都是不讓人省心的,表姐這樣好,總要有一個能夠真正給她一方淨土的郎君,那才配做她姐夫呢。
梁善如和張氏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柳宓弗想著就往梁善如身邊坐了過去:“左右表姐自己不著急,咱們就慢慢挑,慢慢選,總有一個合適的。再不然,徐雲宣呢?表姐對他……”
“又胡說。”張氏起先還滿意她的話,覺得孩子是長大了,知道怎麼安撫人照顧人了,結果越說越不像話,好端端的又提起徐雲宣,扯上徐家。
張氏虎著臉把她重新拽回來:“往後少提徐家,尤其是當著你爹爹的麵,仔細他惱了要打人,我可不替你攔著。”
徐家是什麼好人家嗎?張氏打從心眼裡看不上。
兩家早就說好的事兒,就為人走茶涼四個字,也能說變卦就變卦,這樣的人家,現如今就是上趕著來巴結,她也是看不上的。
再說了,善如這幾年在揚州城被長樂侯夫婦苛待,那徐家人但凡有一丁點兒良心,哪怕是不肯再認從前說好的婚事,最起碼不能眼睜睜看著善如一個小姑娘身陷囹圄吧?
他們是外人,不好插手,寫封信送到京城來,一切都迎刃而解,善如也用不著吃這三年的苦。
國公爺和她也好,梁氏也罷,早就到揚州去把人給接進京了。
可他們就冷眼旁觀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