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樣熱鬨的一間屋,轉眼的功夫就隻剩下了元老夫人和裴延舟祖孫兩個。
元老夫人端了茶杯。
溫熱的小盞還有熱氣蒸騰,在人眼前氤氳出水霧,她隔著那些霧氣看向裴延舟的方向,竟覺得有些看不真切。
“大郎。”元老夫人緩著語氣叫他,“你今天,不大對吧?”
裴延舟回望過去,同她四目相對,嘴角牽動著笑了下:“您不是都看出來了嗎?”
元老夫人心道果然。
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有了不同以往的地方,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大郎是個溫潤君子不假,但並不好多管閒事,尤其是小娘子們拌嘴的事兒。
他長這麼大,什麼時候見他操心過這些了?
方才連柳宓弗都不吭聲了,他偏偏要揪住不放,非得讓幼貞賠禮道歉才肯罷休。
這點小心思。
元老夫人笑了聲,那一聲短促的很,說不上來是冷笑還是譏諷:“家裡把你養這麼大,竟然是讓你胳膊肘往外拐,偏幫著彆家小娘子來欺負自家妹妹的。”
“祖母,那不是欺負。”裴延舟先糾正道,“幼貞做錯在前是事實,如果讓她說句抱歉的話就算欺負的話……您一定要這樣說,那孫兒無話可說。”
元老夫人這下是真的冷哼了聲:“說吧。今天就算我不留下你,你也不會跟她們一起離開,是不是?”
裴延舟慢慢站起身,神情嚴肅:“什麼都瞞不過您。”
他緩步至於堂屋正中,站定之後,朝著元老夫人拱手一禮:“這話本該早來回稟,先前是孫兒猶豫再三,又瞻前顧後,所以耽誤了。
祖母,孫兒有了心悅的女娘,此生非她不娶,您是祖母,所以孫兒特來回稟。”
這女娘指的是誰,元老夫人不用問也知道。
都彆說柳宓弗已經許配了人家,眼看著就要完婚,哪怕她沒有,大郎也不會對她動什麼心思。
隻有梁善如!
正經說起來,梁善如有什麼不好的嗎?
在元老夫人看來,並不見得。
梁善如聰慧,穩重,小姑娘心裡藏的住事兒,麵上也穩得住情緒。
之前她想梁善如是個謹小慎微的女孩兒,今天過後,又覺得梁善如真遇上事兒是不怯場,肯定能撐得住場麵的。
如果梁將軍夫婦還在,她覺得梁善如非常不錯。
再加上有梁氏在,那是親上加親,自然是一段佳話,然後如今——
“你覺得你父親會答應嗎?”元老夫人不追問他看上了誰,也不說梁善如究竟好不好,更不提她怎麼看梁善如這人,隻問信國公。
裴延舟似乎早猜到了,抬頭看去:“父親從不過問我的事,您是知道的,至於我的婚事,上次我遇見父親,跟他提起來……”
說起這事兒,裴延舟心裡還是會難過且失落的。
他深吸口氣,稍稍緩和情緒,才又說:“父親說我的婚事自有官家和貴妃做主,輪不到他插手,讓我不用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