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是帶著憤懣離開信國公府的。
那樣滿是羞辱的字據她被迫簽了自己的名,還一式三份,她和張氏梁氏各持有一份,這半年的時間,人家手裡捏著刀柄,屠刀懸頸,不論她二人什麼時候想反悔,做出言而無信的事,這東西公之於眾,她真是再也沒臉見人了。
而且她心裡有數的很。
事情絕不會到此為止。
梁氏這樣大動乾戈,弄得滿京城都在議論梁善如,她若沒有後著,難道放任梁善如擔著汙名在盛京行走嗎?
今日隻要她低了頭,明兒個幾百兩銀子送去衛國公府,不用等到傍晚,上京城大約又是儘人皆知。
英國公府認了錯,整件事從頭到尾梁善如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她從沒有招惹過大郎,否則趙家有什麼好賠禮的呢?
白花花的銀子送過去,就是最好的證明。
環環相扣,步步緊逼。
梁氏還真是好手段。
國公府三房正堂內,張氏長舒一口氣:“還是覺得不夠痛快,早知道進門那會兒就該逮著機會多罵她兩句,也忒不要臉了。”
一大把年紀這般做派,任誰都看不上眼。
梁氏無奈的搖頭:“你也不怕孩子笑話,方才罵的難聽,彆帶壞了我侄女兒。”
張氏橫她,卻教導梁善如:“那些話你不要學,以後遇上厚著臉皮欺負上來的,自然有舅母幫你罵她們,你小女娘不能那麼乾,不好聽。”
梁善如臉上掛了最真摯的笑。
舅母也是高門嫡女,做了國公夫人,倒不怕人家說她言辭無狀實在不好聽。
這都是為了維護她,她心裡全明白。
她乖巧的應下來,梁氏才說:“鬨了大半天,中飯就留在我家吃吧。”她似乎是看見了裴延舟才想起還有這麼個人坐在這屋裡,誒了聲,“你也該去回稟老太太一聲,至於後麵的事——”
梁氏拖長了尾音,想著事到如今也不怕張氏和梁善如知道,再說了本來也沒瞞得住過,於是又說:“既然都是你的手筆,現下盧氏答應了咱們的條件,等明日銀子送去衛國公府,餘下的事你看著辦吧。”
裴延舟聽得出她是趕人,不緊不慢起身,一邊說:“那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再來回三嬸的話。”
他拱手做了禮,也客客氣氣的同張氏告禮,人就要往外退。
“世子。”梁善如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裴延舟駐足停下,轉身看她,滿目柔情。
梁氏和張氏交換個眼神,心照不宣。
梁善如把人叫住後才墩身同梁氏和張氏告禮:“我送世子出去吧,晚些時候姑母再帶我謝過老夫人。”
這本是正經禮數,哪怕元老夫人先前對她再怎麼不友善,今天終歸是幫她說了話的。
人家是長輩,肯為她出這個頭,她就該去謝過,否則叫沒規矩。
不過此刻送裴延舟出門,那是她的一點私心。
梁氏本來就對裴延舟沒什麼不滿,張氏更是樂見其成,二人自然不阻攔,擺手叫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