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舟震驚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明明她沒說多少,寥寥數語,聽來似乎也稀鬆平常。
誠如梁善如自己所說,這是個十分荒誕的夢。
他本應該笑一笑,問她何以會有這般夢境,可見平日裡胡思亂想,心下並不安寧。
再關切兩句,然後到貴妃那兒討些宮裡配的安神香,送去衛國公府,助她入夜好夢。
然而他說不出,一個字也說不出。
裴延舟的心情是複雜的。
心疼,震驚,困惑,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久久無言。
梁善如見他沉默良久,不由得仔細打量起他神情。
很快她從裴延舟臉上看穿了他所有情緒,於是無聲地笑著說:“隻是一場夢,雖然古怪荒誕,卻也還不至於讓世子心疼我一場。
至於世子的困惑……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時候做的這場夢?”
裴延舟微一頷首:“當初在揚州城,你疏遠冷落,後來你說是才被長樂侯夫婦那樣對待,所以心中有所防備,我不疑有他。
現在看來,隻怕表妹當日同我撒了謊吧?”
她坦然說對:“這場夢很早了,我那時候除了給姑母寫信,不是還給周伯伯去了一封書信嗎?”
裴延舟還是點頭回應:“我們到揚州那會兒他已經去了好些天,說起來我也挺感謝他的。”
梁善如這才白他一眼,從前沒見他說過,現下跟他聊這麼嚴肅的問題,偶然間提起周慎,他倒來勁了。
裴延舟見了她那一眼,有些訕訕,趕忙收了聲,隻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梁善如態度再有轉變,所以一旦見裴延舟這般乖巧模樣,心底裡真沒多少氣。
她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連忙彆開臉,生生忍回去,才沒讓裴延舟看見她唇角上揚的弧度。
梁善如輕咳著清了一把嗓子,撿起前話道:“我跟周伯伯聊起來,他說即便我不寫信,他也是要到揚州走一趟的,在那之前三皇子的信已經送到了他手裡。
或許就因為周伯伯一句話吧。”
她低歎一聲:“周伯伯說這些年隻怕三皇子一直在揚州留有眼線,時刻都關注著我在長樂侯府日子過得如何,所以才一出事,他就收到了消息,然後囑咐周伯伯到揚州解救我。
當天晚上我就做了這個夢——”
梁善如略想了想,尾音一拖,很快又說:“之後翻來覆去夢到好多回。
甚至是姑母帶著你們到了揚州,我依舊會做這個夢。
其實有幾次會略微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但結局從無變化。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時我會那麼排斥你,還有……”
她抬眼看裴延舟,閃著眼睛問他:“你還記得前陣子我態度有所轉變,你又試探著問起吧?”
裴延舟當然記得。
她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變化,對他來說都格外要緊,何況她這些態度還都是對他。
裴延舟又一次點頭:“又做夢了?”
梁善如失笑搖頭:“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我好,我能夠真切的感受到,覺得並不全是為了算計我。
再加上那段時間姑母也總是跟我說,你是端方君子,許多齷齪勾當你是不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