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如和柳宓弗回她小院去,張氏目送了兩個孩子走遠,掖著手就折返了回去。
衛國公正要練字,聽見推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張氏。
手中狼毫筆擱回菱花筆架上,他抬眼看過去:“不是帶了孩子們去,怎麼又回來?”
張氏沒應他的聲,徑直往官帽椅坐過去,打量他良久,反而先問:“國公爺不急著往衙門去了?”
衛國公無奈撇嘴:“橫豎都耽擱了,今日不去也無妨,左右沒有要緊事。”
張氏學他那模樣也撇嘴:“既然沒要緊事,早上那樣的態度。”
“那還不是……”爭論兩句的話幾乎脫口而出,隻是到了嘴邊他又全都給收了回去。
有什麼好爭的?爭到最後服軟低頭的還不是他。
於是衛國公幾不可聞歎口氣,索性順著她說:“是我的錯,早上不該同你不耐煩。
你這會兒回來,是有彆的話想跟我說吧?”
張氏的心氣兒才算是順了些,整個人靠著官帽椅椅背,幾乎是把自己丟進椅子裡去的。
她側目過去:“有關裴延舟——國公爺先前跟我爭的麵紅耳赤,說什麼也不滿意裴延舟這個人,今天跟善如說了幾句,真的全都想通了嗎?”
其實她是不放心。
兩個人夫妻幾十年,他是個鋸了嘴的葫蘆,真要是有什麼,憋悶在心裡頭,輕易是不肯開口說的,哪怕是跟她,也不會提。
她還不是怕他顧及外甥女,心裡明明不滿意裴延舟,嘴上卻不好說什麼,回頭一個人在書房裡生悶氣,再把自己給氣出個好歹來。
雖說她倒滿意裴延舟,對他和善如的婚事也雙手讚成,為此也跟國公爺起過爭執,可她照樣會擔心,該勸該哄的也不會少。
衛國公像是真沒了那麼大的氣性,聞言也隻是淡淡的:“我也想了許多,裴延舟說的那條件……”
他猶豫了一瞬而已,回望進張氏擔憂的目光中:“我倒正經有個事情該和你商量,隻是我說了,你先彆發脾氣,咱們隻是商量,我也沒拿定主意。”
張氏一聽他這麼說就知道必不是什麼好主意,旋即皺眉:“國公爺又打什麼歪主意呢?”
她這張嘴到什麼時候也是不饒人,明明是擔心他才過來,結果還要擠兌他兩句。
衛國公隻當沒聽見,又說:“裴延舟不是說以國公府為聘嗎?我後來自己琢磨就在想,要是真的把善如許給他,咱們私下裡讓他再簽下一份和離書,講明了來日他若有二心,善如可以隨時抽身離開,你覺得怎麼樣?”
張氏簡直目瞪口呆。
這算什麼?誠如善如所說,兩個孩子結親的事八字沒一撇,怎麼就先算計上婚後和離了?
再說了……
張氏眉頭緊鎖,再沒能舒展開來:“這不是先把情分給傷透了嗎?真是虧你想得出來!”
“我不過是想……”
“我知道你是想給善如多重保障,可國公爺怎麼不想想,還沒成婚,先要和離書,讓裴家的人怎麼想,怎麼看?”張氏這下是真的沒好氣了,“就算他裴延舟上頭,不計較,也隱瞞得好,不叫裴家彆的人知道,那也沒你這麼辦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