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最先側目望向梁善如的。
柳宓弗坐在她右手邊,隨著張氏的目光也看過去。
梁善如沉默著,沒有人知道她心裡麵在想什麼。
書房的地龍沒那樣旺,這兩日落雪後天太冷,張氏怕衛國公在書房受了風寒,特意叮囑了小廝每日多加炭。
銀屑炭正燒著,忽然蹦出火星子。
落在梁善如眼中,她眼皮跟著跳了兩下。
“善如……”
“我覺得挺好的。”梁善如的唇角上揚著,語氣是輕飄飄的。
可她那份兒輕飄飄裡,偏透著一股子堅韌。
衛國公仔細分辨了一番:“你心裡麵一直都覺得裴延舟很好,是嗎?”
她很難說出不是這兩個字,因他原本就是極好的人。
她沒接話,張氏替她圓了過去:“難道裴延舟不是很好的人?和他一般大的年輕郎君裡,也就數著他了吧?
從前都說趙家那個和他是盛京雙碧,都是舉世無雙的君子,現在再回頭看呢?
不是我要幫他說話,而是這些年咱們見過的這些孩子裡,再沒有一個比得上裴延舟了。”
其實不是的。
衛國公心底不免歎息。
他那個外甥要是還活著,必定能壓得過裴延舟一頭。
文武雙全,年少隨父出征,早有戰功傍身,誰又能蓋得過他的鋒芒呢?
隻是這話衛國公沒法說,怕梁善如心裡難過。
梁善如笑著接了句:“您把他誇得這樣好,那表妹的郎婿又如何呢?”
柳宓弗倒不在意,戳了戳她手臂:“說表姐的事兒呢,你可彆扯上我,他好不好的,不也就那樣了,橫豎我都快完婚了,難道說他不好,我就不嫁啦?
再說了,他也沒不好,隻是沒有裴延舟那樣能乾罷了。”
說起將要成婚的夫婿,柳宓弗眼裡還是流露出驕傲來的。
畢竟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談不上青梅竹馬,也是知根知底,從前未必有多深的情分,但認準了,慢慢的也就接受了,感情當然能夠培養出來。
況且衛國公夫婦千挑萬選出來的女婿,能差到哪裡去?
衛國公也跟著點了點桌案邊緣處:“你要是這麼顧左右而言他,我就當你是對他無意,一會兒就讓人去私下傳信,讓他趁早……”
“阿舅。”梁善如打斷他,叫的那一聲裡隱隱含著幾分急切。
張氏眼底藏著笑意:“瞧,急了。”
梁善如紅了臉,麵上有些掛不住,稍稍彆開眼:“也不是全然無意……是我從前有諸多顧慮,思來想去,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他才好。
時日久了,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尤其是他對我的事情格外上心,大多時候親力親為,總是很照顧我。
人心都是肉長的,要說我始終無動於衷,那我豈不成了鐵石心腸之人嗎?”
衛國公臉上寫滿了果然二字。
都說女大不中留,這個外甥女,才接到身邊沒多少日子,看來很快也要成彆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