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爺顫著聲音繼續說道:
我趴在泥裡,看著杜十在一點點靠近山洞,一點點走進洞裡。
他進去不久,我就聽見山洞裡轟隆響了一聲,就像是什麼東西塌了。
大當家的臉色當場就變了,指著他手下的人喊了一聲:“去,把山洞給我封上,趕緊去!”
綹子裡那些土匪忙著去搬石頭封洞口的時候,我也被人給拖出了扒皮場。
我回家之後差點瘋了……
我們誰都沒想到,兩年之後已經被扒了皮的杜十又回來了。
他在杜家大門上貼了白紙條之後,就跑到了我靜養的寺廟裡,把我和寺裡的僧人做成了人皮燈籠。
然後,又回到杜家,剝了所有人的皮。
杜家四少爺把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我馬上追問道:“他把杜家剝皮,隻是為了複仇麼?”
四少爺搖頭道:“不是,我感覺,他是在杜家煉製什麼東西?”
我不由得追問道:“他在煉製什麼?”
“好像是煉製人皮,給他用的人皮!”四少爺的嘴唇抖得厲害:“不對,是給他替命用的人皮。”
四少爺的聲音壓得很低,就像是在害怕驚醒了院子裡的存在:“杜十,貼了白紙條之後,就把他做成的人皮燈籠提了回去。”
“那天夜裡,我看著他要提燈籠,就知道,他要回杜家。”
“我不想跟他走,不想看著他去殺杜家的人。”
“可是沒有用啊!他用我的皮做成的燈籠在前麵晃,我的魂兒就在後麵被拖著走。”
“我被他拖回杜家的時候,半截身子已經麻了。我不敢往院子裡看,可我的眼皮已經被杜十給割了,眼睛怎麼都閉不上。”
“我看見院子裡的青石板全被血泡透了,我爹、我娘、我兩個哥哥……他們的皮都被整張剝了下來,繃在竹竿上,像曬著的臟布簾子。”
“那些皮還軟著,邊緣的血珠順著竹竿往下滴,在地上積成了血窪子。”
“風一吹,滿院子都是腥氣,裹著股說不出的苦味兒——像是艾草混著硫磺燒過的味道。”
四少爺突然停下來,雙手捂住臉,指縫裡漏出壓抑的嗚咽:“我看見杜十蹲在院子中間,背對著我。他還是沒皮的樣子,紅肉上結著黑痂,可那些痂縫裡像是滲著黑油,亮得嚇人。”
“他麵前擺著好些個用火熏黑了的壇子。他挑著那些乾透了的人皮,疊起來裝進壇子裡。封好口,就交給院子裡的活人。”
“杜家當時還有人活著,可是那些人就像是已經認命了一樣,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院子裡。”
“杜十讓他們乾什麼,他們就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