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小飯館裡。
人頭攢動的又有幾桌客人進進出出。
慢悠悠轉著，人的聲音就也越發亂糟糟起來。
梁風的手掌從啤酒杯上挪開，嘴角含笑的輕輕拍在了對麵莫雨辰的肩膀上。那力道拿捏得剛剛好，透著股不容置喙的分量，讓莫雨辰下意識地坐直了些身子。
梁風往後一靠，舒展開長腿，樂嗬嗬的說道：“雨辰啊，你先彆想太多，我跟陳三那老狐狸沒那麼熱絡。他要是不主動喊我過去，我要是冷不丁地跑上門，反而容易引起懷疑，可你就不一樣了。你的身份剛剛好，你平常不也三天兩頭往他那跑嗎？不是彙報賭場的流水，就是那些雜七雜八的活，早就讓他對你沒什麼戒心了。”
他往前探了探身，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卻又故意讓鄰桌聽不清的音量說：“就借著這個由頭過去，一進他的會客廳，就把我讓你帶的東西往茶幾底下一塞，或者其他犄角旮旯，做完這事，你就算大功告成。彆的你啥也不用管，也彆多問，明白不？”
莫雨辰含含糊糊地點頭，腦子裡卻跟過電影似的，把梁風的話拆開來反複琢磨。
陳三的會客廳，茶幾底下或者某個犄角旮旯。
這些場景他都熟，可一想到要在那地方塞東西，心裡就有點打鼓。
他還在那皺著眉盤算，還是有些膽怯的不敢。
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可沒進過訓練的人，做起來可就難如登天了，他“我，我·····”了幾句，最後卻是沒說出個準話來。
梁風又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了，“我跟你說句實在的，這事你要是辦得漂亮，以後你就是刑警隊的正式線人了。你好好想想，有刑警隊那夥人照著，往後你在道上混，不管是什麼事，他們都不能讓你吃虧。到時候啊，你就是黑白兩道都能蹚的主，走哪腰杆都能挺直了，辦事光明正大，比現在這樣，強多了吧？”
“刑警隊線人”這五個字。
在莫雨辰耳朵裡響了一聲，暗暗合計著，可不是嘛，他這種常年在灰色地帶晃悠的人，說不定哪天就得出事。
要是能有這麼一層“保護殼”，那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腰杆都能硬上三分。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後脖頸就跟被人潑了盆涼水似的，“唰！”地一下就涼透了。
他雖然沒真刀真槍地跟毒販打過交道，但警匪片可是看了不少，那些人一個個都凶神惡煞的，手裡拿著家夥，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莫雨辰咽了口唾沫，聲音都有點發顫，含糊著嘀咕：“可……可那是毒販啊。那些人哪是正常人啊，都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亡命徒。誰要是敢擋他們的財路，敢跟他們玩半點貓膩，那下場，除了死就沒彆的可能了，我哪行啊。”
越想越怕，莫雨辰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下意識地蹭了蹭，牙齒暗暗咬著下唇，連心臟都跟著“咚咚咚”地狂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他甚至有點後悔，早知道今兒來梁風這不是單純喝酒吃飯，而是聽這種要命的事，說什麼也不該來。
早知道就找個借口，或者把姐姐莫妮卡也叫來，怎麼也比現在坐這擔驚受怕強。
太嚇人了。
主要是莫雨辰不傻，他很清楚，現在知道了這種掉腦袋的秘密，想全身而退？簡直是做夢。
陳三那邊是亡命徒，梁風這邊也不是好惹的，他夾在中間，就跟三明治似的，哪頭都不敢得罪。
莫雨辰趕緊放下筷子，身子往前湊了湊，語氣裡都帶上了點哀求的意味：“梁少，不不不，姐夫，我喊您一聲姐夫！您說這事，我真合適嗎？我跟您說實話，我膽子小得很，小時候看見條狗都得繞著走。您這麼一跟我說，我這心裡頭就直發怵，真要是到了陳三那，指不定腿都軟得走不動道，到時候彆再給您辦砸了，那不是耽誤您的大事嘛。”
梁風聽他這麼說，沒立馬接話，而是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卻沒點，就那麼用牙齒咬著過濾嘴。
他心裡其實也在琢磨，這小子說到底是莫妮卡的親弟弟，莫妮卡雖然對弟弟十分嫌棄，但也把這弟弟當眼珠子似的疼。
真要是因為這事折在陳三手裡，莫妮卡那自己可沒法交代。一想到莫妮卡那張帶著點嬌嗔的臉，。
風緊繃的嘴角就軟了幾分，他把煙放回煙盒，又拍了拍莫雨辰的肩膀，這次的力道輕了不少，帶著點安撫的意思：“我找你，是覺得你確實合適，熟門熟路，身份不紮眼。但你要是打心底裡不想做，那也沒事，我和你，不至於強人所難，犯不著逼你去乾冒險的事。”
就這一句話，莫雨辰瞬間鬆了一大口氣，後背的汗都差點滲出來，連帶著呼吸都順暢多了。
可這口氣還沒喘勻，心裡又犯起了嘀咕：梁風這話是真心的，還是跟自己客氣呢？
他可是太清楚梁風的性子了，這人看著隨和，實則心狠手辣，江湖上傳說這很多他的凶名啊。
這回主動找自己，肯定是覺得這事非自己不可。要是自己真就這麼順坡下驢推了，以後再想求他辦事，那可就難了。
不說彆的，自己能有今天，全靠梁風在背後撐著腰呢。
而且，能掛上刑警隊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莫雨辰又想起自己平常去陳三那的樣子，熟門熟路的，偶爾還會找陳三手下的人嘮嘮嗑，蹭根煙抽。
陳三那間會客廳他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哪放著茶幾，哪擺著茶具，就連後院那幾間庫房他都跟著去過幾次。
按理說，真要去送點東西，趁人不注意塞茶幾底下，確實是神不知鬼不覺。
可現在不一樣啊，那是毒販的窩點，不是普通的茶館。
一旦被發現，彆說刑警隊的保護了，小命當場就沒了，搞不好還得連累家裡人。
莫雨辰越想越糾結，一會兒覺得這是個鯉魚跳龍門的好機會，抓住了就能翻身，因為這可是梁風求自己啊，這樣的機會可太難了。
一會兒又想起電影裡毒販殺人滅口的畫麵，嚇得渾身發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左思右想的，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最關鍵的是，他壓根摸不準梁風的真實想法，是真的尊重他的意願，還是故意放軟話，等著他主動應下來呢？
他咬著牙，眉頭都擰成了一個疙瘩，完全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