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願醒來時,隻覺得腦袋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台老舊攪拌機,正在轟隆轟隆地儘職運作,震得太陽穴一陣陣刺痛。
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好一會兒才聚焦在熟悉的天花板上。
已經是清晨了,窗外透進朦朧的光亮。
她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額角,思維有些停滯。
怎麼回事?睡落枕了?
還是做夢的時候磕到床頭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滾地上去了。
就在這時,身旁傳來一個極其熟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沙啞的聲音。
“……醒了?老婆感覺怎麼樣?”
那聲音……是裡維綸?
黎願愣了好幾秒,混沌的大腦才緩緩將這個認知處理完畢。
她猛地轉過頭,果然對上了一雙沉靜深邃的藍色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她,眼底深處翻湧著她看不太分明的複雜情緒。
“裡維綸!”
驚喜瞬間衝散了不適,她忘了頭疼,幾乎是本能地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坐在床邊的青年,將臉埋進他帶著冷冽氣息卻異常溫暖的懷裡。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提前告訴我!”
裡維綸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隨即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她,手臂收得緊緊的,勒得她甚至有些喘不過氣。
他把臉深深埋進她的頸窩,呼吸溫熱地噴灑在她的皮膚上,黎願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環抱著她的手臂,竟然在微微發抖。
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裡維綸的狀態很不對勁。
他抱得太緊,像是害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一樣。
她稍稍退開一點,捧住他的臉,仔細端詳。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下眼瞼帶著淡淡的青影,神情是一種帶有後怕的僵硬。
就像是……被什麼事情嚇壞了。
裡維綸的情緒感知和表達方式一向與常人不同,天然呆的腦回路常常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傳遞內心的感受,因此黎願對他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
她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又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她輕輕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裡,像安撫受驚的大型犬一樣,一下下撫摸著他柔軟的發絲,又低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個輕柔的吻。
“怎麼了?裡維綸,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她聲音放得極輕極柔,生怕驚擾到他。
裡維綸依舊不說話,隻是在她懷裡蹭了蹭,手臂收得更緊,喉嚨裡發出斷續的細微氣音,整個人依舊微微顫抖著,依賴又脆弱。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輕輕敲響。
諾厄和西奧多端著溫水和諾厄管舒緩神經的藥物走了進來。
看到房內的情況,輕輕歎了口氣。
諾厄猶豫了片刻,看著黎願投來的疑惑目光,最終還是開口將前天晚上她入睡後發生的事情,儘可能簡潔卻清晰地闡述。
詭異的迷煙,突如其來的入侵,她被拋出窗外驚險萬分的瞬間,伊萊和裡維綸的及時接應,以及兩名入侵者的身份……
黎願安靜地聽著,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更緊地抱住了懷裡依舊在輕微顫抖的裡維綸。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諾厄和西奧多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準備悄聲退出房間時,她才輕輕地問了一句,聲音飄忽得像是隨時會散掉。
“那兩個人……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