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懸掛的銅鈴清脆一響。
店小二肩上搭著白巾,眼睛在江柚白腰間的玉佩上一溜,立刻堆滿笑容弓著腰迎上來:“二位貴客打尖還是住店?樓上還有雅間……”
“先給我們弄點吃的。”江柚白隨手拋了塊碎銀,“靠窗的座兒。”
李雲初已經自顧自地走到窗邊坐下,指尖不耐煩地敲擊著榆木桌麵。
店小二剛遞上菜單,她就一連點了七八樣:“醬牛肉切薄片,醋溜魚要多放薑絲,筍乾燉雞不要香菜……”
“再加一壺女兒紅。”江柚白慢悠悠地補了一句,在李雲初對麵坐下。
“好嘞!客官稍等!”
不一會兒,菜就都上齊了。
這些時日宮中的糟心事頗多,李雲初每天沉迷演戲,在各處周旋,都沒有好好進過食。
如今看到滿桌子的菜,她的肚子裡的饞蟲不由得被勾了起來。
她的筷子在醬牛肉盤子裡翻飛,薄如蟬翼的肉片眨眼間少了一半。
江柚白剛端起酒盞抿了一口,就見她已經轉向那盤醋溜魚,靈巧地拆了魚骨,雪白的魚肉風卷殘雲般消失在她唇齒間。
“公主在皇陵是做了十年餓死鬼?趕著投胎?”江柚白的筷子尖堪堪碰到魚尾,整條魚就隻剩個骨架。
他舉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宮裡的嬤嬤沒教過你用膳的規矩?”
李雲初正忙著往嘴裡塞第三塊雞肉,聞言翻了個白眼,含混不清地道:“侯爺管得可真寬……嚼嚼嚼……”
“你吃你的……嚼嚼嚼……我吃我的……嚼嚼嚼……”
“你若是這麼講究……嚼嚼嚼……不如回醉仙樓找那些細嚼慢咽的花魁去。”
她故意把雞骨頭咬得哢哢響,“還是說侯爺年紀大了,牙口不好?”
店小二端著新蒸的糯米糕過來,江柚白麵不改色地接過,將糕點推到李雲初麵前:“本侯是怕公主噎死了。”
“嚼嚼嚼……你的嘴是真的毒死了……”
她拿起桌上的糯米糕,利落地咬了一口。
這吃東西的樣子讓江柚白有些恍惚,眼前之人好似跟記憶中的人重合。
他忽然俯身,下意識地用帕子想要擦去她嘴角的碎屑。
他的手剛碰到她的嘴角,就頓住了。
一下子僵在半空!
他這是在乾什麼?
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想給她擦嘴?
李雲初一口糯米糕噎在喉嚨裡,灌了半杯女兒紅才咽下去。
她很是順手接過他手中的帕子,胡亂在嘴上一抹。
隨即把帕子扔到一旁,轉頭對店小二揚聲道,“再來份紅燒蹄髈!”
江柚白神色微怔,緩緩收回手。
他一定是瘋了!
眼前之人怎麼可能是她!
他端起酒杯,淺抿一小口,斂著眸底的情緒。
蹄髈上桌時,李雲初已經解決了兩塊糯米糕。
她毫不客氣地掰開酥爛的肘子,油脂順著指尖滴到桌麵上。
江柚白擰了擰眉,這粗魯的樣子也有點像……
他的筷子壓住她正要夾起的最後一塊蹄髈,“殿下這吃相,實在是……太難看,真是令人生厭。”
“嗯?”李雲初從肉堆裡抬頭,“礙你眼了?”
她眯起眼,突然湊近:“你這裝模作樣的偽君子,也讓人討厭。”
說罷迅速撤回,搶走那塊蹄髈,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江柚白不怒反笑,招手又叫來店小二:“把你們這的招牌菜都上一份。”
他目光沉沉地盯著她,“本侯倒要看看,公主的胃是不是連著無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