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滲進朱紅宮門時,琉璃瓦上凝結的血珠正一滴滴砸在青石板上。
李雲初踩著黏稠的血泊走到龍榻前,繡鞋早已被浸透成暗紅色。
這一夜的廝殺太過慘烈,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鐵鏽味。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這一切總歸還得有個了結!
眼前的罪魁禍首是時候送他上路了!
李再榮仰倒在龍椅上,整個人昏迷不醒,胸前金簪造成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
隻要再給他補上一刀,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緩緩抽出腰間短刀,刀鋒映出自己染血的麵容。
“阿姐!”李明睿突然從身後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不可!”
刀尖在距離李再榮咽喉寸許處停住。
李雲初轉頭,她這個向來溫潤如玉的弟弟,此刻眼中布滿血絲,玄色錦袍被劍刃劃得支離破碎,露出裡麵深可見骨的傷口。
“這種畜生……”李雲初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你還要護著?”
李明睿手指微微發抖,卻攥得更緊。
他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隻擠出乾澀的一句:“他終究是……我們的父親。”
“父親?”李雲初突然笑出聲,笑著笑著就有眼淚滾下來,在染血的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他配嗎?”
仿佛回應她的話,一陣陰風突然卷著血腥味撲進大殿,吹得殘破的帷幔獵獵作響。
李明睿閉了閉眼,再開口時帶著哀求:“史書工筆……我不能讓阿姐背弑父的罵名……”
“我不在乎!”李雲初猛地掙開他,刀尖在空中劃出冷冽的弧光,“他今日必須死!”
“可我在乎!”李明睿突然提高音量,又迅速壓低,像是怕驚醒什麼可怕的夢魘。
他踉蹌著上前一步,傷口滲出的血在青磚上留下深紅的腳印,“他心脈已損,活不過幾日……你何必臟了自己的手?”
刀尖在晨光中輕顫。
李雲初看著李明睿執拗的眼神,“如果我今日非要殺了他呢?”
李明睿突然抽出自己的佩劍橫在頸間,劍刃反射的寒光在他臉上投下詭譎的陰影:“若阿姐執意要殺……”
他慘笑著將劍刃壓進皮肉,血線立刻蜿蜒而下,在雪白的衣領上綻開刺目的紅梅,“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嗬……”
“好……很好……”她鬆開手,短刀“咣當”落地,在寂靜的大殿裡激起令人心驚的回響。
轉身時,裙擺掃過李再榮灰敗的臉。
殿外朝陽正好,照得滿地血泊像鋪了層紅綢。
她踩著自己拖長的影子往外走,聽見李明睿在身後哽咽著喚她:“阿姐……”
她沒有回頭!
晨光如血,李雲初踩著浸透鮮血的錦靴踏出大殿。
每走一步,靴底都會帶起粘稠的血絲,在青石板上拉出長長的暗紅色軌跡。
她恍惚想起每年的除夕,這條宮道上還會特意鋪上寓意吉祥的朱砂。
如今倒真應了那句“紅紅火火”!
隻是這紅,是千萬人鮮血染就的!
柳舒晗的屍體橫在丹墀下,心口插著他自己的佩劍。
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將軍此刻大睜著眼睛,凝固的瞳孔裡還映著李連月倒下的身影。
他的右手五指深深摳進磚縫,左手卻溫柔地搭在腰間香囊上。
那裡裝著李連月及笄時送他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