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地窖，總是彌漫著濕冷陰寒的氣息。
就算絲西娜選擇的這個密室裡燃著壁爐，也抵不住常年空置的那種幽寂，繼續絲絲縷縷地從四麵八方的石縫裡滲出來，難以驅散。
鋪著雪白桌布的長桌上方，呈塔型排列的魔法蠟燭懸在半空。
光線並不算太明亮，但坐在兩端的主客雙方，都恰好可以看清對方的神態表情。
他們各自麵前，都放著一支晶瑩剔透的豎琴型醒酒器，和配套的紅酒杯。
醒好的紅葡萄酒，顏色深邃而迷人，神秘的東方香料氣息混合著李子和漿果的芬芳，繚繞鼻間，引人一探究竟。
蓋勒特優雅地端起麵前的紅酒，將酒杯傾斜45度觀察了一下色澤，又輕輕旋轉，更仔細地嗅聞了其中散發出的香氣，小口品嘗了一點，繼而稍稍蹙起了眉頭。
“怎麼，格林德沃先生，”被無視的絲西娜挑眉微笑，“現在不僅討厭巴黎，還恨屋及烏的討厭起所有跟法國有關的事物了嗎？”
“斯圖爾特小姐，你好像，知道不少不該知道的）事啊？”
蓋勒特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放下杯子，懶散地向後靠坐在高背椅上，似乎對被舊事重提，也不痛不癢。
“羅曼尼康帝特級園1945，當年總產量隻有約600瓶，是羅曼尼康帝酒莊最後一次使用特級園老藤葡萄釀酒，此後該園老藤就毀於天災人禍的雙麵夾擊。”
絲西娜略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若有所思道：“說起來，1945年好像發生了許多事呢——
無論是麻瓜那邊，還是魔法界的世界大戰，都基本終結於那一年，還有原子彈和微波爐的問世，以及，你們兩位的結局，可比麻瓜界那兩大巨頭強多了，起碼都還活著。”
“且不說，你問什麼要把原子彈和微波爐並列放在一起……”
為了“知己知彼”，專門對日新月異麻瓜界進行過了解的蓋勒特，眼角微抽，又刻意提醒她道：“這時候再說什麼‘結局’，恐怕已經不合時宜了吧？”
“請恕我直言，你和他，蓋勒特·格林德沃和阿不思·鄧布利多，你們曾經偉大，整個魔法界都充斥著你們的傳說，但是……”
“曾經偉大？”蓋勒特終於正眼瞧她，目光中卻帶著幾分輕蔑的譏誚：“是不是最頑固根植在斯萊特林血脈裡的，就是不管實力如何，都與生俱來的狂妄？”
絲西娜好脾氣的笑了笑，再次舉杯，說出的話卻是利劍般直刺人心：“再珍稀名貴的東西，隻要還有著一口生氣，時間久了，都會腐朽變質，就譬如這瓶好酒吧……
今時今日，還可以用來品鑒一二，可再過十年二十年呢？就算用天價把它買回家，也不過是跟名畫、古董一樣，給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就算真有人舍得喝，味道恐怕也不敢恭維。”
“那麼，斯圖爾特小姐想怎麼做呢，敬酒不喝，喝罰酒？”蓋勒特理了一下袖口，不以為意地反問道。
“不可否認，無論是格林德沃先生，還是鄧布利多校長，在當下，都還是我無法匹敵的強大。
如果你們二位中的一個或者全部，打定主意還要做點什麼，來影響即將到來的新世界，或許我也阻止不了，但是……”
這次絲西娜沒有被打斷，她自己卻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天花板，似乎想透過層層疊疊的建築，看到那個至死都還穩穩把住了魔法界這艘大船的舵手。
也許，鄧布利多是避免了魔法界的急劇沉沒，但那種保守、收縮，慢性自殺的方法，不是他們這些年輕人會選擇的。
而且，有曆史血淋淋的教訓在前，凡是采取這種類似“閉關鎖國”被動防守，又守有“寶藏”的勢力，都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要麼就打贏，要麼就加入，裝鴕鳥什麼的，她可不是守舊派。
而想要靠魔法界這點兒人，像蓋勒特所宣揚的那樣，去統治麻瓜，那顯然也是癡人說夢。
所以，作為一個了解麻瓜的前麻瓜，她這個即將登臨高位的新時代“黑魔王”所要做的，是實質而非名義，潛移默化而非暴力血腥的，真正的掌控局麵。
這份權力，和與之相對的義務，她沒打算分給除愛麗絲以外的任何人，不過，愛麗絲也不像是很想要的樣子……
總之，前兩天，她在考慮到底用哪種方案，才能讓蓋勒特配合她，辦好這場“魔法石拍賣會”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
不管是對耗時間，通過愛麗絲繼承格林德沃的勢力，還是借著蠶食滲透，拉攏那些並不太忠於蓋勒特的年輕人，亦或是雙管齊下，其實都不如，直接“開誠布公”的跟他談一談。
因為，以蓋勒特的智謀城府，應該早就意識到她所追求的目標，起碼是目標之一了，也許在達成目的的細節上會有誤解，但大方向總歸是大差不差的。
但他沒有戳破的意思，而且不止是冷眼旁觀，還有些推波助瀾，除非她們去觸碰那塊逆鱗，才會關心則亂。
眾所周知，蓋勒特·格林德沃的逆鱗，就是阿不思·鄧布利多。
而她們不可能不去動搖這位，占據了魔法界頂點的、最偉大的白巫師的地位。
所以，對於可能的同謀、潛在的合作者，“劃下道道”，互相明確底線，就很重要了……
“但是，就算再強大、再善於操縱人心，你們到底也不過是舊世代的殘黨，新時代已經沒有能夠搭載你們的船了。”
“所以，斯圖爾特小姐，你這是在向我宣戰？”蓋勒特挑眉問道。
絲西娜搖了搖頭，又抿了口紅酒，才回道：“不，格林德沃先生，我是在向你尋求合作，雙贏的合作。”
“以貶低和嘲弄為開頭？”
“是以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真相為開頭。真話總是不太好聽的，而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我隻是把難聽的話說在了前麵而已。”
蓋勒特搖頭嗤笑：“斯圖爾特小姐所謂的‘雙贏’，不會是想讓我幫你登頂，然後自覺退出‘曆史的舞台’吧？”
絲西娜沒有正麵回答，隻道：“雙贏，是我得到我最想要的，而格林德沃先生你，也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畢竟這世界上，從不存在什麼十全十美，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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