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牌既是榮耀,亦是枷鎖。”
此刻精血融入之處泛起微光,背麵“獨孤城城主”六個古篆字緩緩浮現,在暮色中明明滅滅間透著一絲灼人的溫度。
作為雄霸第五子,威瀚從未想過自己會擔此重任。
大哥威霆常年鎮守青羽城,二哥威曜在望西城統禦玄甲營,三哥威嶂於鎮海城威懾靈波海,四哥威遠更是在軒轅城直麵石人族——兄長們皆在鐵血征伐中爭得赫赫威名。
而他卻因“善”聞名,甚至被族中長輩私下議論為“不適宜握刀的公子”。
還記得接過令牌那日,父親的目光在他眉心的“仁”字靈印上停留許久,忽而輕笑:
“威瀚,你可知為何派你守獨孤城?因這裡是家族根基,需得有人以‘仁’固之。”
手指摩挲著令牌邊緣的紋路,威瀚忽然想起十四歲那年,他在府中後園救下一隻受傷的靈雀。
那雀兒左翼被修士的劍氣灼傷,奄奄一息時被他裹在袖中偷藏起來,每日用自己的靈氣喂養。
六弟威驍發現後冷笑:“修士當斷情棄愛,你這般婦人之仁,日後如何在戰場上殺人?”
他卻梗著脖子反駁:“若連一隻雀兒都救不得,還談什麼護佑蒼生?”
如今想來,或許正是這份“不合時宜”的固執,讓父親看到了他與其他兄弟不同的價值。
令牌突然發燙,打斷了他的思緒。
低頭看去,那六個古篆字竟滲出淡淡金光,沿著他的腰間向心口蔓延。
這是家族令牌與“天芮”官職產生共鳴的征兆——自他上任以來,這樣的情形已發生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批準凡城孩童免費進入族學讀書時,第二次是在否決修仙者強占凡人農田的提案時,而今日,竟是在他望著凡城燈火出神之際。
“少爺,該用晚膳了。”
老周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帶著幾分煙火氣的溫暖。
威瀚轉身時,瞥見銅鏡裡自己的身影:
月白長袍未佩任何靈器,腰間除了家族令牌,隻掛著一串凡人百姓送的“平安繩”,繩上串著曬乾的橘皮、碎銀和一枚刻著“善”字的桃核。
這副模樣若被其他城池的修仙者看見,怕是要笑掉大牙——哪有一城之主如此“寒酸”?
但當他走過知味軒,看見仆從們圍坐在一起吃著老周新研製的“靈米糕”,聽見他們議論著“城主大人讓廚房多留了糖霜”時,心中忽然湧起前所未有的踏實。
或許比起金光燦燦的靈器法寶,這些凡人嘴角的笑意、眼中的信任,才是他作為城主真正的“身份象征”。
夜深人靜時,威瀚盤膝坐在望凡樓內,取出父親贈予的《獨孤家典》。翻到“城主職責”一章,卻發現空白處多了行小字——那是父親的筆跡:
“治大城者若烹小鮮,烈火燒之則焦,溫火慢燉則香。”
他指尖撫過字跡,忽然想起白天路過凡城街巷時,有個賣糖葫蘆的老漢硬塞給他一串山楂,咧嘴笑道:“城主大人嘗嘗,咱這糖霜裡加了靈泉水,比去年的更甜!”
腰間的令牌再次輕顫,這次浮現的不再是冰冷的官職名,而是一層淡淡的光暈,如同凡城百姓家中透出的燭火。
威瀚閉目凝神,竟在光暈中看見無數細小的光點彙聚——那是凡人的願力,是他們對“仁政”的期許。
他忽然明白,父親為何說令牌是“枷鎖”:這不是權力的象征,而是千萬份信任的重量。
風起時,令牌上的“獨孤城城主”字樣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仁道”與凡城燈火交相輝映的微光。
威瀚輕輕按住令牌,嘴角泛起釋然的笑——誠惶誠恐又如何?他隻需守住這一份“仁”,便守住了獨孤城的根,守住了獨孤皇朝最初的溫度。